“孙老师,不好啦!小禾又打人了!”人未到,声已至。我放下手上的作业本,站起身,深呼吸第一次,深呼吸第二次,快速赶往“战场”。
跨进教室,一幅熟悉的画面马上飞入我的眼中,“永恒的正义使者”---小禾已低下高傲的头颅,同样低垂的还有他的嘴角。冯老师已先于我到达战场,做好了“善后”工作,神情严肃地站在小禾旁边。与冯老师简单交流之后,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小禾和同学讨论问题时意见不统一,拔拳相见打了同学。我并不意外,这是常有的事。
小禾其实是个没有坏心的孩子,特别喜欢和同学亲近,拍一下、打一下都是他特殊的亲近方式。他像极了刺猬,一不小心就会伤到别人。日积月累下来,他成了班级里的孤家寡人,没人乐意跟他一起玩。我曾给他安排过“保镖”,负责“保护”他,但最长的上岗了2天,最短的还不到半天,都以辞职告终,原因很简单:小禾一高兴就要搂人,把人家的脖子都搂疼了。
“老师,我只是轻轻地碰了他一下……”小禾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地辩解道。“先不说这事儿,我们先上班会课。”我打断他的话,示意他回座位坐好。毕竟这不是小禾的第一场架了,早就想“治治”他了。
“同学们,两个星期之后将迎来我们小学时光中的第一个校园运动会……”没错,这次的班会课便是为接下来的运动会做准备,同时想借此让小禾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异,知晓自己拳掌的轻重:“除了与爸爸妈妈合作的项目以外,有一项需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拔河。为了选拔出拔河队员,今天就举行一次‘力量大会’,看看班级里的大力水手都有谁!”原本愁眉苦脸,还沉浸在冯老师批评中的小禾顿时来了劲,两条眉毛都快要飞到天花板上了。可能小禾天生就对“卖力气”有所偏爱吧。
“我们采用扳手腕的方式,按照老师这里的名单顺序进行比赛,首先……”比赛两两一组,采用淘汰制。
我顺手给小禾开了个“后门”,优先将相对瘦弱的孩子安排给小禾。
伴随着同学们的加油声,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轮到小禾的时候,我特意对他做了个赛前采访:“小禾,你觉得你能获得第几名?”
“前6名吧!我觉得自己肯定不是小林、小涵和小昊的对手,可能还有几位同学也比我厉害的吧。”小禾挠挠头说到。看来小禾对自己的力量真的一无所知……
不到5秒钟,小禾就率先KO了对手。
我顺势将“话筒”交给小禾:“哇!小禾你怎么一下子就赢了?有什么诀窍吗?”
“我都还没用力呢?”小禾挠挠头,疑惑道。
“小禾,你好厉害呀!”“小禾真是个大力士呢!”……在同学们稚嫩的夸奖声中,小禾好似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超能力”,高兴又显得有些害羞。
“我觉得今天比赛的冠军非你莫属了!”我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湖边”,正往里看。当然不是看那湖中的虾兵蟹将,而是看看自己,看清自己。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小禾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轻轻松松摘得桂冠。在对手们羡慕还有些许不甘心的目光中,小禾不自觉地为自己的嘴角绑上了氢气球,脸上写满了得意----“我是力气最大的”。这时候的小禾,仿佛站在了人生巅峰,已然将课间的委屈抛于脑后。
孩子的心境转换有时候如同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站在大人视角无迹可寻;又有的时候,比大人还要“沉稳”,心无波澜。
在欢声笑语中,下课铃响了。 “小禾,你跟老师来。”这是我离开教室前的最后一句话,果然一句话的力量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小禾好像记起了什么,匆忙把脸上的喜悦藏了起来,低下头,快速跟上我,走向办公室。
“来,让老师看看冠军的小手。”我蹲下身,拉起他的手说到。
小禾有些不好意思,依旧低着头,并想把手往后缩。
“老师,我……”他仿佛有根鱼刺卡在喉咙里。
“你见过哪个大力士说话扭扭捏捏的?”我将了他一军。
“老师,我知道错了。没想到我的力气这么大,平常拍到别人一定会很痛……”小禾抬起了头,看着我的眼睛说到。从诚恳的话语中,我听到了他的成长;从他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笑容。看来,这次小禾不仅认清了自己,也感受到了这节班会课的用意。
“原来你的勇气比力气还大呀!果然,大力士都是敢于面对事实的男子汉!”我站起身,张开怀抱:“那你现在能不能给老师一个温柔、不会弄疼我的拥抱呢?”小禾张开双手抱住了我。虽然小禾的力气在我面前可谓不值一提,但我相信这个拥抱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最温柔的。
有时候天上的繁星数得清,自己脸上的煤烟却总是看不见。教师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更多的时候,是默默陪伴并随时出手拯救孩子的守护神。在陪伴、守护孩子认识这个世界时,要先帮助他们认识自己,认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