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 了解突发新冠肺炎期间医护人员的社会支持和心理弹性的现状，并探讨两者的相关性。方法 采取方便抽样选取2020年 1月～2月全国六个省份33所医院的285名医护人员，应用一般资料调查表、社会支持评定量表及心理弹性量表进行问卷调查，采用Pearson相关性分析以及多重线性回归进行分析。 结果 医护人员的心理弹性总分为（62.19±14.28）分，社会支持总分为（38.04±8.41）分；心理弹性与社会支持总分及各维度得分呈正相关（r=0.169-0.367，P<0.01）；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性别、学历、月收入、科室物资、主观支持和社会支持利用度可解释心理弹性25.8%的变异。结论 医护人员的心理弹性和社会支持处于中等水平。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应改善待遇、保障医疗物资供给，重视和充分利用社会支持，对处于奋战一线的医护人员进行相应的心理调适，继而改善和提高其心理弹性水平，以期更好地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关键词】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医护人员；社会支持；心理弹性；新冠肺炎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疫情作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由于传播迅速，传染性强，尚无特异性治疗，给人类生命健康带来巨大威胁的同时，也会对医护人员造成一定的心理影响。在2003年突发的非典疫情中，对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状况的相关调查显示，其焦虑、恐怖因子分显著高于中国常模[1],多数医护人员感到压力大，精神紧张，需要心理支持[2]。相关研究表明，心理弹性越强，越不易受重大创伤事件或长期压力的不良影响，心理健康就保持得越好[3]。心理弹性( resilience) 是指“个体面对逆境、创伤、悲剧、威胁或其他重大压力时的良好适应过程”，即对压力和挫折的反弹能力[4]。心理弹性是帮助医护人员应对职场逆境的关键因素，能避免或减轻工作压力所致各种不利结局[5]，并且每个人天生就具有心理弹性的潜质，它可以通过多种途径被挖掘和提高[6]。社会支持包括客观的、实际的或可见的支持,即物质上的援助和直接服务，以及主观的、体验到的或情绪上的支持,即个体感到在社会中被尊重、被支持、被理解的情绪体验和满意程度[7]。社会支持反映了个体与社会联系的紧密程度，通过个体与社会间的联系来减轻心理应激、缓解紧张状态、维护心理健康。本研究旨在调查公共卫生事件下医护人员的社会支持和心理弹性现状，并探讨社会支持对医护人员心理弹性的影响，分析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如何提高医护人员的心理弹性。
1.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通过问卷星方便选取2020年1月～2月全国33所医院的285例医护人员作为研究对象，其中护士172人，医生113人。纳入标准：（1）在职时间1年及以上；（2）获得执业资格证书；（3）了解本次调查目的，自愿参加本次问卷调查。排除标准：防疫期间休假的医护工作者。
1.2 方法
1.2.1研究工具
（1）心理弹性量表（Connor-Davidson Resilience Scale，CD-RISC） CD-RISC是由美国心理学家Connor和 Davidson[8] 于2003年编制而成。本研究使用的是由YU[9]等翻译并修订的中文版CD-RISC心理弹性量表，仍包含原量表25个条目，由坚韧、自强和乐观3个维度构成，采用Likert 5级评分，每个条目均分范围 0～4 分，分级标准：0～0.99分为低水平，1～1.99分较低水平，2～2.99 分为中等水平，3～4 分为较高水平。量表总分范围为0～100分，得分越高说明心理弹性越好。中文版Cronbach's α系数为0.91，该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9]。
（2）社会支持评定量表（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SSRS) 该量表由肖水源等[10]编制，分为3个维度和10个条目，包括客观支持（条目2、6、7）、主观支持（条目1、3、4、5）和对社会支持的利用度（条目8、9、10）。量表总分范围为12～66分，得分越高说明社会支持程度越好，定义总分≤22分为低水平，23～44分为中等水平，45~66分为高水平。其中条目1～4，条目8～10采用Likert4级评分法，条目5、6、7为选项题。该量表各维度及总分的内部一致性信度为0.89～0.94[10]。
（3）一般资料调查表 采用自行设计的一般资料调查表，包括性别、年龄、职业、技术职称、学历、科室、月收入水平、婚姻状态、工作聘用类型、工作年限等。
1.2.2资料收集方法
通过问卷星进行调查，在问卷的指导语处向接受调查的医护人员解释研究的目的及意义，说明答题的方法和注意事项，要求被调查者亲自填写。回收问卷300份，有效问卷285份，有效回收率95%。
1.2.3统计学方法
采用双人录入的方法建立数据库，并应用SPSS20.0软件进行资料分析。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表示，计数资料以频数、百分比的形式表示。样本得分与常模对比采用单样本t检验；两样本对比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多样本比较采用方差分析；社会支持与心理弹性各维度之间的关系应用Pearson相关分析法进行分析；医护人员心理弹性的多因素分析采用多重线性回归分析。P＜0.05 表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医护人员的一般资料
本研究调查对象以女性为主（占79.6%），年龄绝大部分在20～35岁之间（占80%），护士和医生人数各占60.4%、39.6%，以初级职称居多（占56.5%），学历多数为本科及以上（占86.7%），月收入多数在5000～10000元（占52.3%）。医护人员一般资料详见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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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医护人员心理弹性现状
医护人员心理弹性总分为（62.19±14.28）分，处于中等水平，其中心理弹性处于较低水平的医护人员47人占16.5%，中水平177人占62.1%，较高水平61人占21.4%。本研究中医护人员心理弹性得分与全国常模（65.40±13.90）分用单样本t检验对比分析，差异有统计学意义（t=-3.799,P＜0.001）。心理弹性各维度得分见表2。
表2 医护人员心理弹性得分情况（x±s,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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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医护人员社会支持现状
医护人员社会支持总分为（38.04±8.41）分，处于中等水平，其中社会支持处于低水平的医护人员9人占3.2%，处于中水平208人占73%，处于高水平68人占23.9%。本研究中医护人员社会支持得分与全国常模（34.56±3.73）分用单样本t检验对比分析，差异有统计学意义（t=6.976,P＜0.001）。社会支持各维度得分见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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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不同人口学特征的医护人员心弹性得分比较
性别、学历、职称、婚姻状态、月收入、科室物资的医护人员心理弹性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2.5 社会支持与心理弹性的相关性
心理弹性总体以及各个维度与社会支持总体及各个维度得分之间呈正相关（P<0.01），见表4。
表4 医护人员心理弹性与社会支持的相关性（r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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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P＜0.01
2.6 医护人员心理弹性影响的多因素分析
以医护人员心理弹性总分为因变量，将单因素分析中有统计学意义的变量作为自变量纳入回归方程进行多重线性回归分析，最终性别、月收入、科室物资、学历、主观支持、社会支持利用度进入方程，6 个变量可联合解释医护人员心理弹性的 25.8%的变异（R2=0.258，F=6.231，P＜0.001)，见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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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b：参考变量； — ：空白项；R2=0.258，调整后R2=0.216；F=6.231，P＜0.001；*：P＜0.05，**：P＜0.01
3.讨论
3.1 医护人员的心理弹性处于中等水平
本调查研究结果显示，医护人员的心理弹性总分为（62.19±14.28）分，低于国内一般人群常模（65.40±13.90）分[ 11]（t=-3.799,P＜0.001）。医护人员心理弹性总均分及各维度得分处于中等水平，有待进一步提高。在心理弹性3个维度中，医护人员心理弹性均分由高到低依次为乐观、自强、坚韧。其中乐观得分最高，表明大部分医护人员在此次抗疫中，秉持着坚定的信心和乐观的态度面对挑战，相信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和坚持下，能够克服逆境，达到目标；自强得分较高，表明医护人员面对逆境和困难，能够适应外界的变化，较快地恢复情绪，配合因工作需要的人力、物力及工作内容的调配，并尽自己最大努力积极应对；坚韧得分最低，可能是由于医护人员在临床上的自我防护中，需要长时间身穿防护服，喝水、如厕等生理上的需求较难立即满足，长时间佩戴护目镜、面罩更是导致面部严重压痕，种种不适感令部分医护人员难以坚持，需要更强大的毅力，更坚强的品质方能坚持下去。在此次突发新冠肺炎期间对医护人员心理弹性的调查中，心理弹性得分低于许珂[12]等对2014年援助利比里亚抗埃博拉的护士调查得分，分析原因可能为：许珂等调查的对象为军队中技术、心理等接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临床护理精英，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较强，军事素质过硬，且很多队员还多次参加过救援、维和等任务，因此其心理弹性特别是其坚韧性较普通临床医护人员更高。
3.2 医护人员的社会支持处于中等水平
本调查研究结果显示，医护人员的社会支持总分为（38.04±8.41）分，处于中等水平，高于国内常模[10]（t=6.976，p＜0.001）。在此次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调查研究中，以青年医护人员居多，其社会支持得分略高于郑京晶[13]对北京市5家三甲医院674名青年医护人员调查的得分，略低于梁添玉等[14]对福州514名急诊科护士调查的得分。在社会支持的3个维度中，医护人员社会支持由高到低依次为：主观支持、社会支持利用度、客观支持。主观支持得分最高，分析原因为：面对工作上的压力和困难，医护人员最希望的是得到病人、家属、社会的理解和尊重。在与疾病抗战的过程中，坚守一线的医护人员受到了来自社会各界的关注和鼓励，特别是对于此次突来的疫情，护理人员是在对新型肺炎患者的医疗救治中的一支强大的队伍，他们杰出的表现和甘于奉献的精神，更是得到社会多方面的肯定和赞扬。客观支持和社会支持利用度得分偏低，分析原因可能为：基于疫情的影响，各个省份启动公共卫生一级响应，医护人员随时待命，停止参加各类社交活动，且较少与邻居、亲戚走动，部分外地医护人员为了坚守岗位，暂时与家人、朋友分离，甚至奔赴一线。此外，医疗物资短缺，供给资源不足，因此客观支持水平较低。此次调查中小于35岁的医护人员占80%，可能与青年医护人员们缺乏有效利用社会支持的能力有关。
3.3 医护人员心理弹性的影响因素分析
3.3.1 性别
本调查研究结果显示，男性医护人员心理弹性总分及三个维度得分均高于女性医护人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这可能是由于女性和男性在大脑对压力的激活方面的性别差异所致[15]，女性的情感较为脆弱，对于创伤事件的承受压力的能力可能较差[16]，面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男性能够以较冷静客观的态度对待，坚韧性和自强性得分更高；女性比男性更容易产生共情,在共情产生的过程中的主观感受比男性强烈，在消极情绪易感性加工方面,女性表现出更强的情绪感受性[17]，面对疾病、灾难，女性会产生更为深刻的触动，更容易受到情绪的调动，在乐观性方面得分低于男性；此外，女性医护人员在承担着体制变革、科技进步、竞争激烈、风险加大等压力的同时，由于传统观念的影响, 她们还要更多地承担家庭责任[18]。从这个角度上讲 ,她们的压力更大、应激源更多。有研究表明， 工作压力与心理弹性呈显著负相关，工作压力能够显著预测其心理弹性[19]。
不同性别心理弹性状况的差异在其它调查研究中也有所体现，在一项调查女医护人员心理健康状况的研究显示，在面对压力时 51.2％的女性医护人员一般持消极悲观的态度[18]。Friborg[20]研究指出，个体的心理弹性水平与其性别有关，在创伤或逆境应对中，男性的个体能力比女性明显增强。
3.3.2 月收入
调查研究结果显示：月收入高的医护人员心理弹性得分比月收入低的得分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此研究结果与许珂等[21]的研究一致。分析其原因可能为：一方面，高收入的医护人员在个人生活水平方面更有保障，满足了人们的物质需求，在一定程度上也满足了心理需求，可调动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另一方面，高收入人群在面对困难时，更具支配各种资源的能力，其对抗压力的能力更强，心理弹性更好。因此，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改善医护人员的福利待遇，给予其必要的物质、经济支持，可调整其心理状态。
3.3.3 科室物资
调查研究结果显示：科室物资充足的医护人员心理弹性得分比物资比较匮乏的得分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由于此次新冠肺炎主要通过呼吸道和接触传播，传染性强，目前已经出现家庭聚集性发病、社区传播、医护人员感染病例，存在较强人传人的流行形式[22]。在这种传播性极强的疾病面前，对于与患者接触最密切的医护人员来说，充足的医用防护资源变得尤为重要。科室物资充足为医护人员继续坚守在临床工作中提供充分保障，为其专心工作缓解心理压力。疫情期间，医疗物资由国家统一管理调配，保障各个医院医疗物资供给。科室医疗物资应由管理者统一管理、发放、登记，合理使用，并根据病人数量及病情轻重弹性排班，减少不必要的人力和物力消耗。
3.3.4 学历
不同学历水平的医护人员心理弹性不同，学历越高，心理弹性总分越高，与相关研究一致[23]。教育水平能够帮助提高护士在面对困难时的能力[24]，低学历者较难适应医疗、护理模式的转变，在临床中的实践能力、理论知识水平都较高学历者弱，而高学历水平的医护人员，能更好地运用医学知识和技术，对事物有更高的认知水平，眼光更为长远；另一方面，学历越高，在医院承担高难度工作的机会就越多，经过的不断锻炼和磨砺，他们形成更坚强的性格，解决困难的能力和积极排解烦恼的能力相应增加，在坚韧性方面更强，心理弹性更好。本研究提示，医护管理者应根据不同学历的医护人员，有针对性地制定相应的计划实施职业技能、知识培训，以最大限度地激发他们的潜能，调动其工作积极性，使其心理弹性得以提高。
3.3.5 社会支持
本研究显示主观支持、社会支持利用度对医护人员心理弹性有正向预测作用，说明通过加强社会支持，提高医护人员社会支持利用度，可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其心理弹性水平。相关研究表明心理弹性是可以教授和学习的，而且心理弹性训练可以提高个体应对逆境的能力，防治抑郁、焦虑，可以有效提升其应激能力与心理健康水平[25]。通过增加社会支持从而提高医护人员的心理弹性，能够使他们在面对负性事件时依然保持积极、冷静的态度，妥善应对临床中繁忙复杂的工作，疏导工作中的压力。
主观支持是个体在社会中受尊重、被支持理解的情感体验和满意程度，与个体的主观感受密切相关[26]。 程虹娟[27]认为，社会支持多数情况下是一种社会交换，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社会互动关系。同事之间的合作、互助可构成主观支持一个重要部分。有研究报道，积极的同事之间的关系是提高心理弹性的一个因素[28 ]。形成良好的工作氛围和和谐的人际关系对于此次在此次疫情中仍坚守岗位的医护人员来说，是建筑起强大心理城堡的砖瓦，在互相支持、理解的过程中，也增强了彼此之间的信心，增加了医护人员的归属感，提高了医护人员的心理弹性。社会支持利用度是个体对社会支持的利用情况。拓展培训可提升青年医护人员对支持的利用度，郑京晶[13]的研究结果显示，素质拓展培训是社会支持的保护因素。医院可通过各种形式开展拓展培训活动，加强对此次疫情防控、监督的力度，通过集体应急演练、防护知识培训、网上心理辅导等形式，提高医护人员的专业知识，增强综合素质，使医护人员在集体学习中体验相互交流、共同进步的过程，促进其对社会支持的认识和利用能力。医护管理者应指导下级医护人员获取支持和帮助的途径，有效利用社会支持，对于存在心理障碍的医护人员，应及时寻求专业心理咨询者的帮助。
4. 结论
性别、月收入、学历、科室物资及社会支持可影响医护人员的心理弹性。提示医院管理者应引导医护人员建立良好的支持系统，通过建立良好的工作氛围和人际关系，鼓励医护人员从彼此身上获取信心和支持，同时通过各种方法和手段自我调节，缓解、释放自身的压力和不良情绪，形成积极乐观的态度和认知方式，培养良好的心理素质，提高心理弹性。此外，通过改善待遇，保障医疗物资供给，合理利用资源，使得在公共卫生事件下，依旧维持医护团队的稳定性，保持医疗护理服务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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