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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王澍立足于中国传统自然观法，从中国传统文化高度上宏观地论述了建筑与自然的关系，解析了一种“相似相续”的模件化的中国传统建造体系，并构建了“类同型异”的空间营造方式，形成了独特的建筑语言体系。
关键词：自然观法；相似相续；类同型异
前言
2012年2月28日，49岁的中国建筑师王澍，荣获2012年普利兹克建筑奖，也标志着中国在建筑理想发展方面的发挥得到了世界的认可。普利兹克奖授奖辞称：“王澍在为我们打开全新视野的同时，又引起了场景与回忆之间的共鸣。他的建筑独具匠心，能够唤起往昔，却又不直接使用历史的元素。”《时代》杂志称“中国建筑的未来没有抛弃它的过去。”这之中的关键词，如回忆、往昔、历史背景、过去等直接指向了王澍及其建筑所扎根的地域文化——中国传统文化，而吸纳传统，正是王澍建筑设计的初始。
1王澍理解的中国传统自然观法
何谓观法？引用王欣先生在《乌有园第一辑•建筑需要如画的观法》中的观点：一为带有一种强烈的前经验图式的并且是创造性的体验方式、构造法，看法（解读法），表达法。二指某一东西的姿态与位置在所处场景中起到一种颠覆性的叙述作用，或者其天生具备此作用的形态。中国传统自然观法就是千百年来中国人逐渐形成的对于自然解读和表达的方式，其本质是国人在生活中逐步建立的与自然相平衡的一种哲学。中国传统自然观法最为直观的物质承载就是山水画和古典园林，这是被认为在当代中国近乎失传的技艺。面对中国传统建筑几近全面崩溃的现实，在现今西方方式的建筑体系下，王澍将它重新拾起，从建筑学的角度将其呈现，从某种角度来讲，王澍的建筑思想及营造方式和中国传统的山水画及古典园林具有同构性，在于其共同的文化根源和相似相续的自然观法。
在更为宏观的文化高度之上，王澍论述了中国文化中建筑与自然之间曾经普遍存在的关系：首先是一种确信，即自然的山川形态影响着人的生存状态与命运。自然曾经远比建筑重要，建筑更像是一种人造的自然物，人们不断地向自然学习，使人的生活回复到某种非常接近自然的状态，这一直是中国的人文理想，他将其称之为“自然之道”。这就决定了中国建筑在每一处自然地形中总是喜爱选择一种谦卑的姿态，整个建造体系关心的不是人间社会固定的永恒，而是追随自然的演变。[]故而中国传统建筑从建筑与山水之间关系的建构到材料的选择都遵循这样的原则，这一点在王澍的建筑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2相似相续的建造体系的解析
王澍通过豸峰图中诉诸于感知的物象的等价排列组合所勾勒的被自然包裹的乡村环境中，感悟到了“中国人根深蒂固的组织原则”，即在一个系统之内，物象可被简单概括为有限的类别，并具有王澍所谓的“相似性区别”——类似但不雷同的具有“诗性”的事物彼此勾连，从而构建了一种“相似相续、非断非常”的人居与自然山水纠缠的世界。这种组织原则用来解释山水画和中国传统园林也完全相符。
王澍进而指出，在同一个类别（例如建筑）之内，个体高度相似，甚至相同，让人觉得只是同一事物的反复出现，但只要稍加留意，就会在出檐深浅、门的形状之类的地方发现差别，或者因为旁边是否有水塘而有所区别，王澍将之命名为“相似性的区别”。他甚至在整个中国传统建造体系中发现了这个规律，在文人负责指导，匠人负责建造研究的系统之中，传统的中国建筑采用一种预制构件快速组装的建造系统，并运用土、木、砖石等便于快速建造和反复改造更新的材料，浅基础能够保证减少建设对土地的破坏，以空间单元为基础构造单位的生长体系适宜于多尺度，就地取材的建造原则产生了材料的丰富性和差异性。
[]在这个统一的建造体系之下所构建的中国的聚落与城市曾经和各个地域的自然山水以及文化相纠缠在一起，成为了一个相似相续的连绵世界，统一却富有变化。在这种建造系统之内，层级和模件是显而易见的，不同层级上模件的组合构成了一个五级空间构造即“斗拱——开间——建筑——院落——城市”。[]这种规律被王澍在推演和发展之后运用到建筑设计中。
3“类同型异”的空间营造方式
王澍在自宅中进行了八间房的模件化实验之后将这种相似相续的规则命名为“类同型异”。这种空间营造方式被王澍运用于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的设计之中。从整体看，象山校园的气质和豸峰图是极为相似的，在于其中物象的构成和人的活动场所与自然山水纠缠方式的相似性，再加之学校独特的功能，最后呈现的是书院园林的精神场所，一半建筑，一半自然。
2000年，中国美术学院选址在杭州南部群山的东部边缘，依照中国的文化传统，选址时环境中的山水甚至比建筑更重要。[]校园的用地环绕一座名叫“象”的小山，两条从西侧大山流来的小河从山的南北两侧绕过，在象山东端合并，蜿蜒流入宽阔的钱塘江。象山一期尝试的是一种与合院有关的自由类型学，残缺的合院追随山体而反应，将自然压缩进建筑，从而有了园林的意味。而在象山二期的设计中，宁波五散房中的山房、水房、合院作为同一层级的模件被变形、组合、重复出现，同时一些组件如太湖石房不断被穿插到建筑中去，它们共同构成了彼此关联的群体性建筑。而在这些自然残缺的合院构成的现代尺度的园林中，建筑群敏感地随山体扭转、断裂，兼顾着可变性和整体性，实现了与自然“相似相续”的建造体系，建筑和自然的界线被模糊，正与中国传统园林的本意相合，所谓“城市山林”，是自然被置入城市中的、介于自然和城市之间的半自然状态，象山校区正是如此。
王澍对于校园中建筑材料的选择从一种本土人文意识出发，以扎根于土地为选材原则；以选材推论结构与构造；以“仍在当地广泛使用，对自然环境长期影响小，且正在被大规模专业设计和施工方式所抛弃”为民间手工建造材料和做法的选用标准。基于和工匠多年的工作经验，王澍从民间汲取了回收利用材料的建造方式，整个校园建筑和景观共使用多达700万片回收旧砖瓦，极大程度降低了造价。而具有时间意味的旧材料，和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高超表达，使建筑中用于联想的东西超越了实体的承载，从而王澍的建筑有了一种独特的象征性和延续性。
结语
建筑是会说话的，其文化根源在于一个民族的环境哲学，在于对人和自然之间关系构建的哲学。这种关系，曾经是极为中国人所擅长处理的，甚至刻印在我们的血脉里，流传千年，而在今天却是极为失落的技艺。重新探索这种环境哲学的价值和实践方式是学界的共同责任，正如王澍在普利兹克建筑颁奖礼中的演讲所说：“和以虚构为基调的现代建筑相比，有另一种、总是承认有某些东西、事先已经存在在那里的建筑，和强调抽象空间的现代建筑相比，这种建筑总是指向具体的某时某地，它包含着更多的时间和唯一的意味，和完全人工的现代建造相比，它更强调自然性的中国建筑传统，意味着另一种建筑学，一种我从来没有学过但可能包含着比现代建筑更加优越价值的建筑学。”[]
参考文献：
[1] 王澍.我们需要一种重新进入自然的哲学[J].世界建筑，2012，05：20-21.
[2] 王澍，陆文宇.循环建造的诗意 建造一个与自然相似的世界[J].时代建筑，2012，02：66-69.
[3] 雷德侯.万物——中国艺术中的模件化和规模化生产[M].北京：三联书店，2005：9.
[4] 王澍，陆文宇.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J].建筑学报，2008，09：50-59.
[5] 王舒展.王澍在2012普利兹克建筑奖颁奖礼上的演讲[J].建筑创作，2012，12：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