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时真亦假 ——探究甄、贾宝玉的人物关系

发表时间:2020/9/9   来源:《中国教工》2020年12期   作者:于佳萱
[导读] 甄宝玉在《红楼梦》中的出场回合并不多,尤其是在曹公所著的前八十回中
        于佳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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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甄宝玉在《红楼梦》中的出场回合并不多,尤其是在曹公所著的前八十回中,甄宝玉的形象仍具有模糊性。然而作者安排这一角色出场并非画蛇添足,而是画龙点睛,具有深意的。本文将从分析甄宝玉的人物出场入手,探究甄、贾宝玉的人物关系。
        关键词:甄宝玉 贾宝玉 人物关系
        学界对于甄宝玉和贾宝玉的人物关系说法不一。如俞平伯先生认为 “甄宝玉自然是贾宝玉底影子,并非实有其人”[1],并认为“甄宝玉一式无二”,只是贾宝玉的陪衬。也有学者认为贾宝玉和甄宝玉一真一假,“甄宝玉是‘假宝玉’,贾宝玉才是‘真宝玉’”或恰恰相反,如芙萍认为“甄宝玉就是曹雪芹的真替身,贾宝玉不过是一个梦想的影子。”[2]冯其庸先生则认为“在《红楼梦》世界里,揭露批判着一个现实世界,呼唤向往着一个理想世界。”[3]并对应了两种人,一种为理想而活,一种为现实而活,二者是并列的物质实体。笔者认为这种说法更加中肯,而非一方是另一方的副本。
    前文提到,第五十六回中贾宝玉通过梦境窥见了甄宝玉的生活,袭人笑道:“那是你梦迷了。你揉眼细瞧,是镜子里照的你影儿。”袭人的这个说法,看似玩笑,实则贴切。镜像的特点即“相反相同”,而甄宝玉和贾宝玉的人物形象,亦是“相反相同”、具有对称美的。
1.人物的相似性  
        贾宝玉和甄宝玉的相似性,主要体现在身世,相貌和儿时的性情等。首先是家庭环境,根据第五十六回中贾宝玉梦游甄府可知,甄府和贾府的布局是基本相同的,且甄府也有一个像大观园似的园子,只是两府坐落一南一北罢了;二人在家的家庭地位也是遥相呼应:均有一个严厉的父亲和宠溺的祖母,在家里众星捧月,穿梭在女儿群中。其次是相貌,甄府的女人初次见到贾宝玉时,还以为是自个儿家里的宝玉,贾母回答道体面人家的孩子装扮都是一般齐整,可见两个宝玉的衣着装束和相貌也是相同的,使得贾宝玉初次在梦里见到甄宝玉时真如同在照镜子。最后是两人年幼时的性情竟也如此相似:一个是“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得浊臭逼人。”一个是“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面对父亲的苛责严厉,二人都不想显身扬名,走仕途经济之路,而是“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活生生一对乖张的顽童。
        为什么二人要违背父命,逃离功名利禄,“不顾流俗诽谤讥讪,醉入花丛,乐而忘返” [4]呢? 古时候儒家的入世观念被广大文人奉为圭皋,他们将建功立业看作人生的最高价值,而读书应举则是达到这一目的的最佳途径。而两个少年宝玉却不以为然,反而对未婚女子表现出极大的热忱与虔敬,难道是青春期的性冲动作祟吗?显然不是的。警幻仙姑曾评价贾宝玉是“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且此“淫”非彼“淫”,贾宝玉的“淫”是“意淫”,是与“肌肤之淫”相对的,可以理解成对世间万物,不管是世俗上认为可以产生情感或者不应该产生的,都抱有发自内心的情感,这即孔子的“仁爱”,也是墨子的“兼爱”,这其中有同情,有怜悯,也有佛陀的“慈悲”。 脂砚斋的批语说“黛玉情情,宝玉情不情”,亦有此意。可见两个宝玉的思想志趣其实包含了深刻的思想内涵,与其说他们喜爱女性,厌恶男性,不如说他们更认同女儿般的性格特征。小说中的男子,或古板冷酷似贾政,或荒淫无耻似贾赦,或追逐名利似雨村,或卑鄙龌龊似贾环——他们道貌岸然,象征着名利场的浑浊污秽。而女子不同,她们天真活泼,各具风韵,最重要的是自然高洁,很少受到世俗的污染。相似的还有如秦钟之辈,虽是男儿身,但“腼腆温柔,未语面先红,羞羞怯怯,有女儿之风。

”宝玉仍喜于同其交往,可见对于宝玉的“褒女贬男论”并非从生理角度划分,而是从精神性格进行选择。他们厌恶以男性形象背后的封建势力与封建思想,而宁做“离经叛道者”,以己微薄之力向封建社会做出反抗。可见少年时期的贾宝玉和甄宝玉,无论是从外貌还是精神,都如同一对孪生兄弟般难分彼此。他们是冲破封建顽隅的内在动力,为社会变革指明方向。
2.人物的对立性   
        贾宝玉和甄宝玉的对立性,主要体现在经历了太虚幻境后,二人的态度及人生轨迹的转变。前文说到,贾宝玉一直将甄宝玉视为“知己”、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同类”。然而度过了天真无邪的少年时代,二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已经产生了变化。然而经过一次现实的交谈,贾宝玉彻底幻灭。他本想听甄宝玉说些“诋尽流俗、独抒性灵的见解”,以“净洗俗肠,重开眼界”。甄宝玉却以“世路的话”酬应,三句话离不开忠孝仁义。对此贾宝玉大失所望,直言“有了他,我竟连我这个相貌都不要了。”意在“证同类”,未料“失相知”,使得贾宝玉神魂失所,大病一场。两个宝玉的结局自此可想而知:甄宝玉中举后留在红尘凡间,娶李绮为妻,重振家业;而贾宝玉中举后了却尘缘,随一僧一道出走,贾家没落。
        为什么甄宝玉会幡然醒悟,重回世俗呢?根据他的自白,首先是父命难违,“家君致仕在家,懒于酬应,委弟接待。”其次,提前经历了家道中落的甄宝玉“数年来更比瓦砾尤贱,虽不敢说历尽艰苦,然世道人情略略地领略了好些。”政治地位的下降和经济的窘境使得一直被奉为“宝玉”的甄宝玉沦落为“瓦砾”,他极度后悔昔日的“富贵不知乐业“,决心痛改前非,以至于失去初心,主动踏上了封建正统之路。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甄宝玉对人生价值的意义建构在物质财富之上,必然走向向封建礼教屈服的命运。而贾宝玉不同,他虽是个“富贵闲人”,但对自由和天然的渴望远大于对富贵的追求,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二人走向了不同的人生轨迹。自始至终贾宝玉都没有认同封建礼教,并对“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教条进行身体力行的驳斥——回想贾宝玉素日里与丫环奴才们的相处模式便可了然。其实他并非不学无术,每每题诗词时他总有自己的意味与见解在其中,只是他厌恶士大夫们的追名逐利、阿谀周旋,认为和他们交往会玷污自己的人格。他尊敬黛玉的原因也有一部分在于此——林妹妹从不曾说些“仕途经济的混账话”。这份对本性的向往,对封建礼教的厌恶与家道中落的事实发生冲突,只有做自己厌恶的事情才有可能挽救自己的家族前途。在这一过程中,他进一步见证了封建统治阶级背后的肮脏腐败,厌世心理也随之强化。当大观园百花凋零,曲终人散时,他决定以应举作为自己了却尘缘的终点,而这一终点,恰恰是甄宝玉步入“正道”的起点。另外,关于第二回中关于甄宝玉的话语描写:“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盛雪云认为,甄宝玉评价女儿“尊贵”、“尊容无对”的词语已经暗含了尊卑等级的重礼思想。[5]而贾宝玉描述女子和男子以“水”和“泥”,均为中性的词语;他虽偏爱女子的习性,却对男子也保持平等的看待,具有温和博爱的情怀。简言之,贾宝玉重“情”,为理想而活;而甄宝玉重“礼”,为现实而活。[6]成年时代的价值趋同不一导致了两段不同的人生轨迹。
参考文献:
[1]俞平伯.《红楼梦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2]芙萍.《曹雪芹的生活观——小说研究之一.》(林东海,吕启祥编).人民文学社2006年第2版,第281页
[3]冯其庸.冯其庸点评红楼梦[M]北京:团结出版社,2004
[4]王达敏.何处是归程——从红楼梦看曹雪芹对生命家园的探寻[M].郑州:大象出版社,1997(4)
[5]盛雪云.“真我”与“伪我”的辨析——《红楼梦》中甄、贾宝玉形象解读.[J] 牡丹江大学学报 2015,24(07),116-118
[6] 刘成宝.《红楼梦》中的对称美.[J]边疆经济与文化 2014,(04),117-118
作者简介:于佳萱,女,1999年1月生,籍贯:山东青岛,最高学历:本科,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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