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于生命的轮回

发表时间:2020/9/14   来源:《中小学教育》2020年13期   作者:王婷婷
[导读] 10岁那年暑假,我随母亲坐着绿皮火车去南昌看望父亲。由于工作,他长期不在我身边。
        王婷婷
        上海市宝山区鹿鸣学校         201907

            那年,他那样教我读书
        10岁那年暑假,我随母亲坐着绿皮火车去南昌看望父亲。由于工作,他长期不在我身边。我的父亲酷爱读书和文学,而母亲文化程度不高,也不善引导我读书,以致我小学对读书提不起兴趣。
还记得那年父亲租的房子很简陋,床是很硬的木板床。白天,他带我转遍了南昌最好玩的地方。到了晚上,他便坐在那张隔得骨头发疼木板床上教我读书。昏暗的灯光下,他打开了一本书,开始用深沉而绵长的语调念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首诗是讲的什么,我一无所知,却被父亲那悠远而又动情的语调吸引了。“这是诗吗?为什么和老师教的唐诗不太一样?”我问他这是什么书。他说是《诗经》。父亲在木板床上吟诵的那首《关雎》在我的心田地里埋下了一粒小小的种子,但是后来聚少离多,种子一直都未发芽。
        初三毕业那年暑假,父亲回来了,他对我说他不去外地工作了,以后会一直留在我身边,我高兴坏了。但在梦中我经常可以忆那年暑假和他度过的快乐时光。
从那时起,他便认真教我读书。他喜欢读《围城》,就绘声绘色地给我读里面精彩的情节,其中有一段是讲在外留学的方鸿渐想放弃学业回国,就给父亲写了封信诉说自己在外悲惨的求学生活来博得父亲的同情,没想到父亲却把他臭骂了一顿。不知是被钱先生风趣幽默的文笔还是被父亲滑稽生动的朗读所感染了,我竟笑的前仰后合。这是我第一次因为书里的有趣而笑,我很快就爱上了《围城》。父亲生动的朗读和钱钟书先生的幽默睿智的文笔,帮我开启智慧之窗。
         后来,父亲又送给了我一本《知道一点中国文学》,读这本书之前古典文学“除了“四大名著”之外,一无所知。它的目录是有一个个小而精致的题目构成,神话与传说的渊薮——《山海经》、先民的歌声——《诗经》······就是这一个个小小而精致的标题,引我走进了一个博大而深邃的世界,我开始慢慢发现了中国文学的悠久博大、流丽万有。记得这本书的序是余秋雨先生撰写,序里头的一句话至今仍令我映像深刻:“首先,不知道是可惜的。区区五尺之躯,不以文化群峰作为背景,只是一种无觉无明、平庸卑琐的生理存在。”
         的确,不知道是可惜的,我曾游走在“无觉无明、平庸卑琐”的边缘。但我很幸运,有这样的一个教我的读书的父亲,让我从“知道点”到对古典文学产生兴趣,我开始读起了《诗经》,《论语》,《庄子》····然后深深迷上每一本著作所充满的深奥与玄妙,在圣人的妙语中丰富了我的思想,启迪了我的智慧。我认识了什么诗传统的儒家精神和情怀,沉醉于汪洋恣肆,美轮美奂的庄周散文中,我喜欢上了《古诗十九首》给予我灵魂的安慰,唐诗借我以风骨,假我以精神。

读《孙子兵法》的“怪”女生
          上了大学,我学得是日语。大学期间,无论是班级里还是宿舍里,动漫和日剧,日本的明星日本的化妆品或者是推理小说·····成同学们口中最常听到的话题。

可我唯独对日本的古典文学情有独钟,松尾芭蕉,小林一茶的简单而又唯美的俳句,《百人一首》和歌集,古典散文笔记《枕草子》、《方丈记》,日本最早的长篇小说《源氏物语》····让我觉得原来日本的文学史也同样辉煌而灿烂,记得当年外教让我们做演讲,很多同学都是介绍的动漫,人文风俗·····唯独只有我是讲的日本文学史,外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日本老太太,她听了也大加赞赏,一个外国的年轻女孩能喜欢日本的古典文学,让她觉得很欣慰,她还对我鞠了一躬,郑重的用日语向我表达可谢意。
          喜欢古典文学让我成了同学们眼中的“怪女生”,没事捧一本《唐诗》、《古文观止》,有次我在读《孙子兵法》的时候,被同宿舍的女生打趣,说我太迂腐,像个呆呆的古人。大学那几年,胸中一直未没能系统的学习文学专业而存有遗憾。大三那年,我选择了继续考研,跨考汉语言文学专业。
        许是天意,在没有学习任何系统的古典文学的情况下,凭着一份热爱,一份执着,我考取了上海师范大学的古代文学的研究生。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时,父亲眼里流露着前所未有的动容,他发自内心的为我高兴,我想起了电影《摔跤吧,爸爸》中,看着电影里的父亲看着她的女儿最后取得冠军时的那种欣喜,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大概那时候他的心情也是这般激动不已。
        研究生期间,我更加深入而系统的学习了古代文学的知识,阅读很多专门的古代文学的专业书籍,我研究方向是诗歌,我还学会了诗歌的格律和写作技巧······
        我在书里于一个个有趣而丰富的灵魂相遇,碰撞,然后让他们的智慧与我的血液相融合,我学会了独立思考,于是,胸中的疑惑能够慢慢开解,我变得通透而豁达,让我成为了独一无二的那个自己。

如今,我这样教你读书
        毕业之后,我成为了一名小学老师。我问爸爸,怎么才能教孩子学好语文,他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很简单,我怎么教你,你怎么教他们。爸爸没有学过系统的教育理论,但他言传身教,成功地唤起了我对语言文学的热情。
         孩子们刚入学的那天,我朗诵了《诗经·小雅·鹿鸣》,让他们知道学校名字的由来,本以为孩子们会因为听不懂。但是一下课,就有人来问:老师你在课堂上吟诵的诗的题目是什么?我也回家背诵。他们虽然不懂意思,却可以感受到诗歌的悠扬婉转的韵律,我想到了当我第一次听到爸爸诵读《关雎》时候的激动的心情,我恍然大悟:这何尝不是一种教育的承袭与轮回,我的孩子就是当时的我,我变成了当时的父亲。
        每天中午吃完饭,我都会和孩子们一起读读书,他们眨巴着天真的小眼睛听我朗读,这是我一天最开心的时光。阅读需要引导,我会像《一千零一夜》的道长(梁文道)那样,向我的孩子推荐书籍,我向他们推荐《格列弗游记》,给他们讲解格列佛在小人国种种有趣的经历,每到精彩之处我便停止朗读说:“剩下的,你们自己去看吧。”孩子们哀叹一声,似乎还未听尽兴。但到了第二天,我看到很多孩子,疯抢图书角的《格列佛游记》,有的回去缠着爸爸妈妈给他们买。看着孩子们对读书开始慢慢产生兴趣,我心中倍感欣慰。
        父亲教育我的经验让我更加明白,比起语文书本里有人文性,老师这本书里承载着更加重要的人文性。一个喜欢阅读的老师才能培养出一群热爱的读书的孩子,激发孩子的读书兴趣,点燃他们心中的梦想,孩子们心中有了志向,心也会变得更加纯净。靠读书长大的孩子,生命是有根的。有根的孩子才有可持续发展的后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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