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寥
云南省德宏州盈江县第一高级中学 679300
摘要：教育就是对人的塑造。在塑造的过程中必然要体现国家意志、教育者的意志和受教育者的意志。中国当前教育受到五大虚伪概念和镜像的影响，无论是教育者还是受教育者都必须具备自觉的自我意识，学会与社会的顺从和妥协中衡量、思考、辨别和取舍。
关键词：教育、意志、镜像和概念、自我意志的保留、顺从和妥协
教育，就是塑造，只不过塑造的是人，而不是物。物的塑造乃是按照人的思想、表达人的诉求、参考物的属性、性状和特征，来实现塑造者的目的。塑造者的思想、目的、诉求乃是第一位的，物自身的属性乃是参考，是由着塑造者来取舍的，为着这塑造者的思想、目的和诉求，物的属性、性状和特征都是可以抛弃的。但教育是人的塑造，人是有独立思想、人格和需求的，不同人的思想、人格和需求不同，而教育者的塑造往往采用一种思路、一种方法、一种技巧，又以某一人或者某几个人的思路、方法和技巧为主，以个人的主观要求、主观意志、主观需要来绑架、取代大多数教育者的思想和主观意志，其结果就是以一人的思想和技巧来取代一代人、一地人、一校人的思想和意志，教育者就变成了他人思想和意志的贯彻者和执行者，学生就变成了他人思想和意志的体现者。
教材是领导意志或者国家意志的体现，体现了国家或者领导需要什么样子的人，什么样子的人才符合领导意志和国家的需要。所以，教材作为国家规定的版本和蓝图，它规定了每一个人应该生长的模式和方向，也成了每一个塑造者或者教育者的“圣经”、版本和模具，我们必须照着版本和蓝图，把学生压进模具，至少要在外表或者外在的形态上，使他们呈现出版图所要求的样子。在封建社会，统治者通过指定“经典”的阅读，通过考试的内容、范围和模式，通过物质、声望和地位的满足，来实现对人的塑造，达到对被教育者的塑造和思想控制，来实现人才的选拔和使用，来实现帝国需要和巩固自己的统治。现代社会，每一个国家都要有统一的国家意志，都要体现自己的阶级统治和需要，都要体现领导者的思想、意志和要求。教材，就是国家意志、阶级需要和领导意志的体现，也是教育者塑造学生的版图。作为被塑造者的学生，必须要按照国家意志、阶级需要和领导意志来被塑造、被选择和被挑选，才能不断进入塑造者和挑选者的视线，成为“幸运者”，获得自己所需要的平台、地位和资源。
教材（版图）已经固定，方向已经确定，线路和模具已经备好。不甘于做一个流水线上的模具工和制图员的塑造者和教育者，必然要在方格里跳舞、必然要体现自己的主观意志和要求，体现自己的特征、能力和追求，把自己从茫茫的流水线上的生产工中挣脱出来，必然要提出自己实现蓝图的观点、模式和方法，使自己突出出来，进入领导者和公众的视线，从而获得自己的利益和价值。因此，各种教育理念、教育模式、教育专家也就应运而生，各种教育书籍、教育方式、教育手段……各种教育学、成功学、心理学……各种精品班、提高班、补习班……让人眼花缭乱，教育成了一个市场，孩子成了在市场里游走的鱼，他们懵懂、活泼、灵巧而新鲜，总是吸引着嗜血者的目光，嗜血者们通过编织概念、宣扬成功、道德高压等行为来诱惑、劝导、恐吓父母，使他们陷入了所谓专家学者精心编织的各种陷阱和迷梦当中、陷入了对孩子的期望和失败的焦虑和恐慌当中，父母和孩子就像两代被捕获的鱼，一代一代自愿地、焦虑地、忐忑地走进了嗜血者的巨口而不自知。
专家们炮制的第一个虚伪的镜像和概念是“起跑线”。“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是第一个从道德上绑架、从现实中恐吓、从口袋里掏空父母，给孩子们从身体上剥夺、从心灵中伤害的有效手段。专家和教育家们炮制这一句口号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人们的眼球，从高高在上的角度来指责父母，为自己赢得资源和市场，为自己最大限度地赚取钱财。但经过不同专家和媒体不遗余力地宣传，不遗余力地指责，竟成为剥夺孩子和父母的最大理由。其实，所谓的“起跑线”，就是一个伪概念，人生的起跑线究竟在哪里？专家只会告诉你在小学、在初中、在高中、在大学……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你都要掏空自家的钱包，都要时刻准备着掏出自己的钱包。但现实中的起跑线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作为最相似的精子和卵子，李建成与李世民应该有最大的起点和平等性了吧，但实际上，二者的差距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一个是注定的太子，一个注定要为他人做嫁衣，不愿输在起跑线的李世民，结果了自己的竞争者，使自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可见，“起跑线”是一个多么虚伪的概念，它只来源于别有用心的人的炒作和父母的群体性恐慌。每个人的出生不同、所拥有的的平台和资源不同，起点、眼界和能力也就不相同，哪里来的起跑线？就是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当做一条人为的起跑线，每一个父母的出身、学历、阅历、思想意识和教育方式也不尽相同，孩子所能拥有的资源、经历、眼界、思想意识、学习习惯和学习能力也不尽相同，成就也就会有高低。所以，不要相信起跑线，更不要让孩子赌赢起跑线，你要相信的是培养孩子的思想意识、学习习惯和学习能力，这才是孩子成功的根本。
可惜，把脑子交给专家、学者和媒体的中国父母们大多缺乏思想意识、学习习惯和学习能力。他们所缺乏的，不会渴望自己的孩子们去拥有，他们早就被媒体的宣传、专家的忽悠、自己的比较、内心的恐慌所折磨，急匆匆地拉着孩子，奔扑一个个战场，满怀希望地把孩子交到一个个“名师”“培训机构”和“训练场”的当中，收获一次次地失望、懊恼、贫穷。而孩子也在一次次地奔忙中失去时间、失去快乐、失去自信、失去自我。“我们没有活成父母所期待的样子，也没有成为专家眼中所需要的样子，更没有了自己该有的样子！我是谁？一个没有活成父母期望的失败者，还是教育淘汰的实验品？但大多是一个个没有自我的普通者和平庸者，我们是失败父母的失败的影子！”
专家炮制的第二个虚伪的镜像和概念是“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没有学不好的孩子”。如果第一个概念是从道德上绑架、从现实中恐吓、从口袋里掏空父母；从身体上剥夺、从心灵中伤害孩子，来达到他们的嗜血和攫财的目的。那么第二个概念则是从职业上来进行否定，否定你的职业，否定你的付出，否定你的贡献。首先，我们来讨好家长，每一个孩子都是好的，世界上本就没有“坏孩子”，所有的“坏孩子”都是教育失败的产物，都是“坏老师”或者是“不合格”的老师教出来的，你孩子的失败、你孩子的失误都是教育和老师的结果，是教育和教师让你和你的家庭承担了失败的结果。教育和教师应该为你们的失败负责，应该承担责任，他们缺你们一个道歉、一份补偿。接着再大肆炒作教育的失败、教师的污点，引导舆论攻击、语言暴力，非把教育和教师搞黑搞臭不可。终于，公立教育成了过街老鼠，教师们纷纷“破帽遮颜过闹市”，不敢以老师自居。教育和足球成了中国两大最臭的行业，一个“脚臭”，一个“口臭”，那是谁都可以骂的，谁都可以踩上几脚的。“脚臭”可以藏起来，“口臭”不仅藏不住，反而被人拿着放大镜在细细地研究，动辄得咎。
专家炮制的第三个虚伪的镜像和概念叫做“道德高地”。就是要把你凸显出来，让你站在凸显的最高处，把你放在聚光灯的下面，让所有人来寻找、研究、谩骂和攻击。“师道”或者“师德”是攻击教育和教师永远的棍子和法宝，我们可以怀疑知识、怀疑能力，但绝不会怀疑道德。如果从知识、能力还不能否定一个人、一群人和一个职业的话，那么，道德就是最好的选择。抬得最高的，往往跌得最重，死得最惨。我们一方面在道德上把教师和教育起抬得很高很高，使其无不高尚和神圣；另一方面又在现实和生活中把教师和教育压得很低很低，纠得很紧很紧，管得很严很严，每一个细小，每一个失误，都可以上升到道德或者师德的高度。被抬高的道德要求，与普通的职业素养和职业待遇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冲突；在教师权利和学生权利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冲突；在家长要求和教师权利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和冲突；在社会稳定、经济发展和教育投入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和冲突。
而在解决这矛盾和冲突中，最快的、代价最小的方法就是压缩教育、处理教师、甚至是抛弃教师，很少有学生和家长在冲突中被处理。被承戴了空虚高尚道德的王冠，却在现实生活中确确实实地挨着鞭子，教育成了一个高风险的吃力却被人讨厌着的职业。
人类需要道德，尤其是中国人，更是凡事都要上升到道德的高度。每一个人都喜欢道德，就是自己不讲道德的人也喜欢道德，也希望别人讲道德。唯其讲道德，自己才可以要求他人，指责他人，自觉地占领了道德的高度。评价一个人，无论是赞美还是否定，都喜欢用道德来衡量，而不是职业要求、技术要求、职业标准和技术标准，这是中国人的通病，对于教育就更是这样。
专家炮制的第四个虚伪的镜像和概念叫做“污水口”或者“洼地”。污水口是承接一切污物的，也是现实生活中必不可缺的。城市需要污水口、语言需要污水口、社会也需要污水口。在社会处于变革时期，必然有一个国家、一个阶级、一个阶层、一个行业……来充当污水口的功能，来转业群众视线、承接群众对人生和社会的失望和无奈，来承接失望和无奈的人们的委屈、不满和失望，从政治笑话、房地产、教育和医疗的境遇来看，它们都在承担着这污水口的功能。政治腐败、收入陷阱、住房高价、教育投入、医疗性价比过低、老无所依，这一切都在每时每刻困扰着每一个家庭，每时每刻困扰着每一个中国人。政治和地产以自己的强大摆脱了这一功能，医疗群体凭借着公共突发事件扭转了自己的形象，家庭日常最大投入的教育、只看到支出看不到收益的教育，就成了最大的家庭亏空，就成了失望和无奈的人们吐槽和伤害的对象，污水口功能就在某些人或有意或无意地引导下网罗到了教育和教师身上。
所有的成功都可以归结为教育的成功，所有的失败都可以归结为教育的失败，所有的社会问题的产生和爆发，都可以在教育中找到答案，教育承担了她不应该具备的功能，成了一切社会问题的“替罪羊”，教师就是祭祀中的“牺牲”和“赤裸羔羊”。有一种幸福叫比较中的幸福，自己站在堤岸上，看着别人在污泥浊水中挣扎。教师和教育的挣扎，就给了许多人和许多行业比较中的幸福。
专家炮制的第五个虚伪的镜像和概念叫做“别人家的孩子”或者“别人家的教育”。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隐形的看不到的敌人，叫“别人家的孩子”，他是每一个孩子的噩梦。我们口中也有一种教育，叫做“别人家的教育”。我们都知道，信息的传递都是有一个时间差的，国外来的某些专家、学者就是抓住了知识和信息传递中的时间差，向国内教育传递一堆新理念、新名字、新模式，来发表看法、操刀教育。国内来的某些专家、学者就向落后地区传递新理念、新模式、新做法、新观念。他们往往在传递的同时，要做一个否定、推到和重建的工作，至于这一个否定、推到和重建的过程是否痛苦和血腥，他们是不关心的。至于能否重建成功，完全就看个人的能力和水平，但大多成为不牛不马的“东西”或者个人短期行为。学习别人的过程是一个痛苦的自我否定和思考过程，是一个独立的思考、辨别和自我寻找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实践的过程。许多专家擅长的只是否定和推到，等不及重建或者根本就没有能力来重建，更没有实践或者亲身的实践，他们只是一堆概念和名词的贩卖者。而教育是需要一个长期实践和积累的过程，是一个需要长期稳定的过程，是一个需要不断投入的过程。而专家、学者不会为你停留太久，他们这一个行业是一个来“快钱”的行业，信息也很快就会贬值和为大众所熟知。任何政治干预行为和商业投机行为关注的都是短期的利益和显性的收益，他们是与教育的本质、原则和要求相冲突的。所以，教育就遭受着外来的干预、冲突和否定，在冲突和否定中飘摇。只有跟脚最稳的、实力深厚的、善于学习的探索者才能在这冲突、否定和飘摇中找到新路，挣扎了出来。
作为教育者的教师是最没有存在感和最没有自己的意志的。他们是国家意志和领导意志的贯彻者、执行者，也是自身意志和欲望的压抑者，更是学生意志和欲望的引导者和调节者。一方面，他们要贯彻国家意志，在教材和教学过程中使国家意志体现出来，更重要的是，使领导意志在教学过程中体现出来。领导意志、政绩冲动、家长意志基本上可以在升学成绩，尤其是中考和高考成绩中得到统一。所以，一切都要让位于成绩，一切以学习成绩作为评价标准，考试成绩成为唯一的尺度。无论是国家意志、领导意志、教师个人意志，还是学生个人意志，都要让位于成绩。而要提高成绩，教师就必须压抑自我意志，服从领导意志，从各种教学模式和专家们制造的迷雾和圈子中突围出来，引导学生学习、学习、再学习，不断地调节学生的学习状态。
保留了自我意志的教育者是痛苦的。教育者必须压抑和隐藏自己的自我意志来体现国家意志和领导意志，想尽一切办法来实现领导、家长和学生的目标和要求。教育者的一切能动性，就在于如何想方设法去实现这个目标和要求，想方设法地去实现他人的意志和目标，并以他人意志和目标的实现为荣，以实现了他人的意志和目标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和存在。如此说来，教育者就只是一种工具性的能动的存在，他的存在就在于实现，不是被动性的去实现，而是能动性的、创造性的去实现他人的意志和目标，通过各种方法、技巧实现了这种创造性工作的教育者，就是教育界中的成功者。但现实是，我们往往在追求单一的成绩尺度、满足于家长和学生对于升学目标的追求，很少关注于国家目标、社会目标和个人的自我价值目标。
学生是国家、领导、家长和教育者各种意志的实现者和各种意志的体现者。各种各样的意志都要通过各种手段，在受教育者身上得到实现。各种手段相加的结果，就是模式化和固定化，尤其是对升学成绩的追求，使得模式化和固定化之外，又加上了单一化，受教育者成为没有灵魂和辨别力的工具，成为了没有生命力和创造力的工具，这就是“受到过系统化训练的小学至大学教育的学生，不可能成为科学家”的原因。
受教育者的思想和意志应该得到最大的尊重，每一个独立的自我，都是一个单一的、独立、有思想和有辨别能力的人，都应该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立的思想、灵魂、人格和意识的人，都应该是一个注重独立思考和辨别的人。但我们的教育，过于注重结果，我们所谓的成功，过于归结于结果，我们经常用物质化的结果来衡量其成功与否。过于追求成功，尤其是物质化的成功，使每一个人都成为自私的利己主义者，自觉地用付出与获得的比较置换来看待自己。至于过程，那只是成功者的自我包装和自我宣传。对于平常人的自我成长过程，往往是自动被忽略不计的。但是，每一个平常人的心灵体验和自我成长、每一个平常人的生活，才是最精彩的、最值得珍藏和咀嚼的，它包含着每一个生命的经历、苦痛与挣扎，那是每一个生命呐喊出的不同声音，也是每一个生命的无奈与沉溺。我们往往忽略了一个个单一的、鲜活的、独立的生命，用一种方式、一套教法、一个标准、一个模具来压服生命的顽强，使每一个独立的生命弯腰顺从地匍匐在模具里、爬倒在线路上、或屈辱或心甘情愿地顺从着规划好的线路去攀爬去生长。凡是有挣扎的、不甘的、逃逸的、反抗的，都会被一双双手掳了回来，压往各种“规划”之中。不但的反抗者，往往是不但的失败者，最终都会因为失败而被抛弃、被惩罚。只有虚假的屈从者，图谋的顺从者、阴谋的反抗者，才能在一副表面的屈从当中跪倒下来，换起自己的成功，换起自己与这个社会和规矩的妥协。但是总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存在，虚假的屈从者，会用屈从来掩盖自己独立的人格和真实的内心，会保留着自己的思维和判断，会保留着自己独立的体验和人生，他们与生活和规矩妥协，但不会危害到社会和规矩，他们只是社会中有着自己独立思考和底线的一群。图谋的顺从者会以自己的顺从、以自我的放弃，来等待和谋取一个机会，一旦这个机会来临，他们就会成为规矩的推到者和破坏者，因为那是他所痛恨的、厌恶的，长期压榨他的东西，不推到、不破坏、不足以痛快。所以，社会上有几多“愤怒者”和“恨世者”的存在。只不过，有人在用新的规矩来破坏旧的规矩，用新的文化来否定旧的文化，用新的道德来否定旧的道德，有的就只是在发泄着语言的暴力、否定着一切罢了。阴谋的反抗者是最可怕的，他们今天的屈从，是为了明天的破坏，不破坏不足以使他们痛快和满足，旧的规矩、旧的习俗、旧的制度，乃至自己的出身、血缘和面孔都是他们所厌恶的东西，不破坏不砸乱不足以显示自己的决心和努力一样，这就是中国自然多“恨国党”的原因了。
学会了屈从和妥协的人是痛苦的、也是快乐的，这是一种成长中的痛苦。要成长就要学会放弃，要得到就要学会屈从，我们在不断地放弃、不断地顺从中学会了衡量和取得，也学会了思考、辨别和取舍。在保留了自己的思想、意识和独立的同时，与这个社会学会了妥协、改良和相处，保留了自己的思考、良心和底线，没有成为一个丧失了自己的脑袋和思维的人，没有成为一个愤怒的埋怨者和厌世者，跟没有成为一个虚伪的伪装者和阴谋的反抗者，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