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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长请客

发表时间：2020/10/27 来源：《文化研究》2020年5月作者：穗东石油公司

[导读] 农忙时，我回了趟老家，在乡里步行两里多路去看望我表哥，嘴说叫表哥，其实也就是族内兄弟中的一个远房亲戚，我跟着叫表哥，表哥是我同学，而且还是这个乡的乡长，他正在附近村里帮一贫困户耙田插秧，并开导鼓励她来年搞大棚种草莓。

穗东石油公司朱钟昕

        农忙时，我回了趟老家，在乡里步行两里多路去看望我表哥，嘴说叫表哥，其实也就是族内兄弟中的一个远房亲戚，我跟着叫表哥，表哥是我同学，而且还是这个乡的乡长，他正在附近村里帮一贫困户耙田插秧，并开导鼓励她来年搞大棚种草莓。老远望去，表哥像个猴子一蹦一跳的在田里扶着耙耙田。
        表哥转到田角处，知道我来了，他站在田埂上提拉着耙，使劲地吆喝着把那头老黄牛调个身来，露出他那一排洁白的牙齿对我说：你得等一会，我再拖上两耙就行了。
        不多时，表哥耙好田后，在田缺口处的浑水上搓了几把带泥巴的脚上了岸，对我说：今天一定要找一家好点的酒馆好好喝上几杯。表哥好酒，却不肯多喝，道是费钱误事。听同学说，只是每逢下雨，才肯在柜上拿出他那瓶开封了好久，还剩小半瓶的红高粱来，喝上两口解解馋，再用纸坨塞紧，待到来日犯了酒瘾时再喝。今天不一样，有我这个客人来，他说一定得找家好点的酒馆款待我。我说，还是你请客，我买单的好。表哥说，这次还真不行，那有每次来，都要客人买单的道理。
        在返回的路上，表哥挑选了几家餐馆，最后硬拉着我进了家“好再来酒家”。表哥说：这家不错，今天不醉不归。脚还没踏过大门坎，表哥就放开喉咙朝里喊着：虎子呀，快帮我杀只鸡炖上，今天我有贵客来了。
        见有人来，胖胖的矮矮的脸上堆满笑的老板娘匆忙从厨房里钻了出来，一个劲地让坐，端茶到水的，说：我虎子在里面，马上就来杀鸡。听得出来，他俩说的虎子，肯定就是这家酒馆的老板了。
        我在桌前坐了下来，手拿纸巾，把桌子常年擦拭不净的陈年油污擦了又擦，搓了又搓，最后手指碰上还是有种粘粘的黏黏的感觉。
        好半天，虎子才抓了只惨叫着的大红花色公鸡从门边探出头来，叫着：乡长呀，我马上给你炖了。鸡还没炖好,表哥又向老板娘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碟脆萝卜皮，还另加一碟卤好的凉拌猪耳朵，当然还不忘叫了瓶红高粱酒来。表哥对老板娘说，今天有菜只敢上，今天是省城来的客，不差钱。老板娘说：乡长啊，乡长，上月你们乡办公室主任，招乎上级领导的酒钱，还打着白条呢。现在农忙，流动人口又少，来餐馆吃的人不多，生意差，这几天把租金一交，资金都周转不过来，今天我去买菜的钱都拿不出来了，真的，恳求你帮我催催办公室主任……
        啥？他又打白条？我那表哥红着脖子骂着：真是狗日的乡主任，他竞又敢私自出来賒帐，等我回去再收拾他,明天我就让主任把我这钱一起给你送过来。
        说完话的表哥，不好意思地转头来对我讪笑着，说：真是亏待你了，没菜，真不是我舍不得，怪，只能怪老板娘。不过，今天人少，我俩可以慢慢地吃，慢慢地喝，还可絮絮地说些闲话，聊些知心话，帮我出出点子，看看，还有没有带领乡亲们致富的好门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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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正是为这事来的，省里让我在你们乡率先建立猕猴桃种植基地，不知你们乡是否有这个意向。没想到我这表哥听完我的话，顿时激动起来，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喊道，你真是活菩萨呀，我想什么来着，你就帮我送什么来着。
        很快，老板娘就端出一大盘香喷喷的红烧鸡块来，虎子还特意为我俩煮了一盆青葱鸡蛋汤。虎子把汤端上来时，汤太满，地有点不平，放在桌上的碗有点斜，不小心溢了一桌。我的表哥说：客人是省城的，你打那么多汤干吗，尽出洋相。虎子说：有了贵人我才盛满的，你还嫌满？虎子便从桌上把盆端了起来，站在我身边，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又放回桌上。我的表哥气得直拍桌子，说：虎崽呀，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还不赶紧再去煮一碗来。我赶忙出面打圆场，说：不麻烦了，不麻烦了，我又没那么娇气，便伸手打了一汤匙，往嘴里送，尝尝味道还真的不错，就出口赞道：真的好汤，好汤……
        表哥见我这样子，没再让虎子去煮汤却还骂着虎子：多亏请的是表弟，若是别的领导，你这傻崽今天就恐怕要把我的前程毁了！没想到虎子嘻嘻笑着，说：乡长呀！你还能有什么奔头，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赖在乡里不走。虎子的话，顿时呛得我那表哥满脸通红，他却随之把头往后一仰，灌了一大口酒，自己竞然笑得刹不住声，最后眼眶里还溢出几滴热泪来，说：真是的，我还能去那里啊，这里就是我的根啊。
        我的表哥是非常能干的，他在同学中是最早一个从政的。但几十年了他一直还是个乡长，这其中不知有多少酸甜苦辣的事。我曾几次想问他，最后还是不好意思问。
        喝过酒，吃过饭，我争着买单，开始表哥说什么也不让我掏钱的，但他自己口袋里也实在掏不出钱来，看那老板娘为难的脸色，又只好让他自己请客，我掏钱了事。
        走出酒家，表哥便领着我一路转悠，表哥跟我介绍着：你看，这家呀，是前年乡里帮扶的困难户，如今是乡里的养猪专业大户了，成了我们乡脱贫致富的带头人；还有这家，原来是个典型好吃懒做的主，在乡政府的大力改造下，如今成了养鸡状元；还有这新校园也是去年落成的。一路走来，乡上遇到他的人，不是打招呼就是让吃饭，还有一个女的，抱着两岁大孩子，哭丧着脸向他诉苦告状，说，丈夫在外面有女人了，一定要乡长出面管一管。望着为村民们大小事操碎了心的表哥，我低声嘀咕着，表哥呀，你老是心里只装着别人，外处想着黎民百姓，什么时侯也要为自己想一回啊。
        临别时，表哥硬是拉着我不肯放手，他说，表弟呀，真是对不住，老是要你请我，今晚你一定要去我家，叫你表嫂把我家院子里的那只大白鹅给炖了，我俩好好喝两杯，这次真的我请客。
        我说：表哥呀，下次再来，我一定去你家让你请客。
作者简介；朱钟昕，通山沙店人，迁居武汉。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东莞市作家协会会员。已在《中国文艺家》《散文百家》《散文选刊?下半月》《西部散文选刊》《文艺生活》《传奇故事?百家》《湖南科技报》《国防时报》《贺州时报》《山西晚报》《微型小说月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小说百余篇。作品《打工记》曾获第三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赛二等奖。出版有散文集《小卷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