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华平
蕉岭中学
一、问题的由来
2019年10月12日我们广东省张铁诚名师工作室开展了“送教下基层”活动，来到丰顺实验中学开展同课异构活动。我有幸听了我们工作室成员的一堂公开课，课堂内容是必须3《第14课从师夷长技到维新变法》，课堂中老师展示一段史料，就是大家司空见惯的魏 源 的《 海 国 图 志》 中的序言“ 是书 何 以作 ? 曰为 以 夷 攻夷 而 作 ,为以 夷款 夷而 作 , 为 师 夷长 技 以 制夷 而 作 。”或许是多年的教学习惯，没有过多的思考这段序言的内在关系，被听课中的老师提问，“款夷”如何解释？我不假思索的回答是“款待”，可是课后我转念一想，似乎不大对劲，因为逻辑不通，为什么“款夷”要放在“攻夷”和“制夷”之间呢，活动结束后，我开始寻找相关内容的解释。
二、关于“款夷”的解释
例如 , 于醒民 在《 林 则 徐 、魏源 的 外交 思 想及其实 践》 中 指 出 :“ (林 、魏 的)这 一 外 交 思 想有一个 总的 战略 目的` 师夷 长 技 以制 夷' , 围 绕着它 , 在 一 个 相 当 长 的 时 期 内 其 主 要 战 术 是款 夷' , 前 者 十 分 清 楚 , 是 学 习 西 方 的 先 进 之处用以 战 胜 来 自 西 方 的 强 敌 , 后 者 的` 款' , 系诚信 、缓 和之 意 , 表 明 须 尽 一 切 必 要 的 外 交 努力 , 争 取到 可贵 的战 略和 平” ①。
又如 , 蔡世 华在《 魏源 的` 夷务' 思 想》 一 文中指出 :“` 以夷 攻夷' 、` 以 夷款 夷' 并不 是 魏 源的新发 明 , 而 是 中 国 古 已 有 之 的 传 统 夷 务 思想 , 它 表 现了 古 代 中 国 在 处 理 夷 务 时 , 或 采 取利用敌 方矛 盾 , 战而 胜 之 , 或 采取 羁 糜 政 策 , 通过条 约或 通婚 , 不战 而 取 之 。 这 在 中国 古 代 史上不乏 先 例 。 诸 如 大 家 十 分 熟 悉 的 张 骞 出 使西域 , 就 是汉 王 朝 为 击 败 北 方 强 大 的 匈 奴 , 联络西域 ,` 以 夷攻 夷' … … 至于 像 汉 代王 昭 君 出塞 , 唐 代文 成公 主远 嫁 松 赞干 布 等 既是 古 代 民族友好 交 往 的 象 征 , 又 是` 以 夷 款 夷' 、` 羁 糜'政策 的体 现 。” ②
从以上 史 学 界 的 研 究 中 可 以 看 出 , “ 以 夷款夷” 并不是我解读的用西方的礼仪来款待西方人的意思，它是 一 种 策 略 , 是 在 我 方 力 量 尚 未 达 到 可以“ 攻 夷”时 的一 种暂 时“ 和 夷” 的 策 略 。那么“款夷”与“攻夷”和“制夷”之间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可以从 魏源 的《海国图志》内容中窥见一二。
三、“款夷”与“攻夷”和“制夷”之间的内在联系
魏源 的《 海 国图 志?筹 海篇》 起首 写 道 :“ 自夷变以 来 , 帷 幄 所 擘 画 , 疆 场 所 经 营 , 非 战 即款 , 非 款即 战 , 未 有 专 主 守 者 , 未 有 善 言 守 者 。不能守 , 何 以 战 ? 不 能 守 , 何 以 款 ? 以 守 为 战而后外 夷服 我调 度 , 是 谓 以 夷款 夷 。 自 守 之 策二 , 一 曰 守外 洋 不 如 守 海 口 , 守 海 口 不 如 守 内
河 ;二 曰 调客 兵 不 如 练 土 兵 , 调 水 师 不 如 练 水勇 。 攻夷 之 策 二 , 曰 调 夷 之 仇 国 以 攻 夷 , 师 夷之长技 以制 夷 。 款 夷之 策 二 , 曰 听 互市 各 国 以款夷 , 持鸦 片 初 约 以 通 市 。” ③由 此 可 以 看 出 魏源有对 付 外 国 侵 略 的 一 套 策 略 , 可 分 为 三 部分 , 即 守 、战 、款 。
关于“ 款” , 魏源 主 张“ 听 互 市各 国 以 款夷 ,持鸦片 初 约 以 通 市” 。 可 见 , 魏 源 的 款 夷 与 道光帝 、耆英 等投 降派的“ 款 夷” 的 含 义是 截 然 不同的 。 投降 派的“ 款 夷” 是 出 卖中 国 的 主 权 , 而魏 源的“ 款夷” 则 是一 种外交 手段 。魏 源主 张的“ 款夷” , 首 先 要以 坚 强 的 武力为后 盾 。 他特别指 出 :“ 武备之当振 , 不系乎夷之款与不款 , 既 款 以 后 , 夷 瞰 我 虚 实 , 藐 我 废弛 , 其所 以严 武备 , 绝 狡 启 者 , 尤当 倍 急 于 未款之前 。” ④为此 , 魏 源 规 划 了 中 国 第 一 个 海 军 的近 代化 计划 。
其次 , 重 视对 外 贸易 。 魏源 研 究 了 当时 中外 贸易 状况 。 他说 :“ 中 国 以茶 叶 湖 丝驭 外 夷 , 而外 夷以 鸦 片 耗 中 国 。”⑤他得出的 结 论 是 :从正 常 贸 易 看 , 中 国 是 出 超 国 , 白 银 应 该 是 内 流的 , 白 银 外 流 的 原 因 , 是 由 于 鸦 片 的 输 入 , “ 使无鸦 片之 毒 , 则外 洋 之银 , 有入 无 出 , 中 国 银且贱 , 利可 胜述 哉 ?”⑥他 认为 , 必 须 以“ 市舶 之 利”“收 爪牙 之助” , “尽 收外 国 之 羽翼” , “ 彼(各 国)有求 于 我 , (应)力 持 鸦 片 之 禁 , 关 其 口 , 夺 其气 , 听 各 国 不 得 贸 易 之 夷 居 间 调 停 , 皆 将 曲 彼(英)而 直我 , 怒 彼而 目匿我 , 岂烟 价可不 给 , 而鸦片 亦可 永 禁 其 不 来 , 且 可 省 出 犒 夷 数 千 百 万金 , 为购 洋炮 洋舰 , 练 水师大 战之 用 。” ⑦
再 次 , “ 款 夷” 的 目 的 是 为 了 争 取 时 间 , 壮大 自 己 的 力 量 , “ 我 患夷 之 强 , 夷 贪 我 之 利 , 两相 牵制 , 幸可 无事 , 非 今日 主 款者 之 秘 略乎 ?” 既“ 款” 之后 , 要抓 紧时 机 , 与“ 守” 、“ 战” 紧 密配合 , 尽 速达 到“ 我 能 攻 之” 的 主 动 地 位 , 有 效 抵制 侵略 。
由此可以看出, “以夷款夷 ”是一种军事外交策略, 是在中方力量尚未达到可以 “攻 夷 ”时, 尽一切必要的外交努力, 利用 “诸夷 ”之间的利益摩擦, 借助 “诸夷 ”的牵制, 力求和 “英夷 ”达成有利于中方的和议, 争取到可贵的战略和平, 最终达到 “制夷 ” (先是英国进而所有的西方列强 )的目的。魏源 “夷务 ”思想是一个和谐整体, “以夷攻夷 ”、“以夷款夷 ”是魏源对以往的 “羁縻”思想的批判继承, “师夷长技以制夷 ”则是他在新的转型时期对传统 “夷务 ”思想的创新和发展。 前两者是他 “夷务 ”思想的现实应对, 后者是他夷务思想的最终归宿。正是按照他这种策略安排, 魏源才依次将 “以夷攻夷 ” 、“以夷款夷 ”和 “师夷长技以制夷 ”列 为 《海国图志 》一书写作的三个目的 , 也是其海防和“夷务”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
四、关于“师夷长技以款夷”的解读之教学价值
1、以小见大，帮助学生对魏源的夷务思想形成正确的认识。
在教学过程中，改变以往的教学路径，从师夷长技以款夷的角度分析魏源军事外交策略的灵活性，及他对当时西方的认识，让学生明白魏源对外国的看法开始同传统的 “夷狄 ”观念多少有些变化。“以夷款夷”的战略思想突破了封建士大夫 “夷夏之防 ”陈腐观念，代之以近代意义上的世界意识, 因此有启蒙作用。向处于巨大变故中的中国人提出了“向西方学习”的新课题。这一思想后来成为向西方学习的思想源头，在中国近现代思想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在实践意义上，它是后来洋务运动甚至维新变法、辛亥革命等一切革新运动的先声?。尽管由于受时代和阶级的影响，它对西方的认识是模糊肤浅的, 没有认识到西方强大的根源是先进的制度，因而学习西方只停留在器物层面；对西方的称谓以夷为主，没有彻底摆脱天朝上国的观念。但是，他在国人尚未觉醒的境遇下，提出向西方学习，引导人们关注现实的精神是值得肯定！
2、体现深层次教学，有助于学生历史思维及能力的培养。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 ”教师有义务把学生不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们，为其以后的
学习埋下伏笔。 随着课改的逐步深入，历史学科的高考试卷体现出了新情境， 新材料的特点。材料解析应是高中历史课堂上史料教学的主体形式，目的是培养和考察学生对有效信息的提取和获得以及对文字的组织等多方面、深层次的能力。对魏源“款夷”的解读，提高了教师相关历史知识专业的素养，同时，教师在课堂适当梳理和传递魏源“款夷”思想的相关知识，有助于学生理解《海国图志》的序言中三者之间的关系，也拓展了学生对《海国图志》内容的更深层次的理解，体现了当前提倡的深层次教学，进而有利于学生历史学习能力的提高。
参考文献：
[1]①《西 南师 范大 学学 报》1983 年 3 期 。
[2]②蔡 世 华 :《 魏源 的 夷 务 思 想》 , 《 历 史 教 学》1995 年 第 2 期 。
海国 图志?后序》 。
[3]③④⑦魏 源 :《 海国 图志?筹海 篇》 。
[4]⑤⑥魏 源 :《 海国 图志?卷三》 。
[5]徐蓝，朱汉国.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2017年版）解读[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