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迪丽
浙江省诸暨市海亮小学
《草木滋味》这本书早买了,忙于日常琐碎一直尘封着,直到暑假,才拆开。
周华诚老师的作品,一下子把我拽进江南的田中泥埂,山间小溪,村头村尾……这不就是我从小“摸打滚爬”,跌跌撞撞所看到的,闻到的,吃到的家常吗?真的庆幸我是江南的人,拥有江南这样的土地,这土地中滋养出这样的草木,孕育出这样有滋有味的生活。
不必说那覆盆子的红会跳进馋嘴孩子的眼,也不必说桂花的甜会渗透到年糕的骨子里,单周老师介绍的那片紫云英——那片绿中带着的紫,不就是我无声的童年嘛。
读小学从来不是爸妈送,除非天落大雨,每天一早带上饭菜背上书包穿小路去学校,弟弟几乎次次都慢,所以我走前头他后头,但每次都能听到他的喋喋不休:“你走这么快,要去北京吗?你走这么快要干什么……”因为怕迟到我两脚蹬了风火轮似的,从来不理会他。现在想想他还小啊,哪里跟得上我的步伐,又不会服软说自己走不快或者走不动。
这里的每条田埂我都了如指掌,哪条可以走得轻松不至于陷下去,哪条是农民伯伯一直在走已经铺上了小石子的……除了冬天,天地一白走哪里都可以,我还喜欢春天的这条通往学校的“路”,因为春天的田野到处都蠢蠢欲动:正在挣脱束缚要恣意妄为的小草小花,水坑里冒出的暖暖的水银般的泡泡,田里被农民百般呵护的小秧苗……最让我多看几眼的是那一片片“草紫”,是的,我们才不知道这个叫“紫云英”,乡下的人都叫草紫。
反正不知道草紫是怎么播种,怎么长大的,当吸引到我的时候它们已经具备一定规模,那一茬一茬,一片一片的,一块田的草紫连着另一块田的草紫,它们闹春似的已经越过田埂,促使我辨不清回家的小路,一不小心就踩到田里,也无妨,不湿鞋。
总感觉这种植物哪里算得上庄稼,它几乎不需要农民去打理,所以周老师文中引用知堂的话:“是一种很被贱视的植物……”只要有阳光,有空气,有雨水就好。它们就拼命长,拼命长。嘿,那绿色就是吸引我目光的原因,肯定不是嫩芽儿的绿需要人保护着,柔弱的很,也不是盛夏时节那山上树木的绿,恍若被烈日烤熟了似的变得笨重,草紫的绿是一种鲜活的绿,对,鲜活。是看着都能听到它在长:那像四叶草的圆片肉叶,一层一层,中间是稍降一个色的茎把它们连起来。成片的草紫很团结,它们一起长长,不会落下谁,也不会排挤谁,所以望过去就是一整片——长毛绿毯!最恰当不过,每次经过都想在上面滚一下:那肯定是柔软的不行,那肯定是四手四脚舒坦得不行,再望望蓝天白云……电视里滚草原都这么演的。终于一日放学回家,我打算做这个举动了,书包放田埂边,没有那么疯狂,只是滚了几下,看呆了旁边的弟弟。滚了以后就后悔了,压根儿没有想象得那么美好,后背全湿了,下面是湿润的,而且草紫们根本不是看到的那样,它们已经长得很长很长了,有我半个手臂那么长。起身,上面印出一个好似人形的图案,讪讪地拍拍屁股回家了。
我第二次跟草紫们亲密接触是因为打架。对,村里囡可野了。可那时候我瘦弱的很,三下五除二就被同村的女娃给撂倒在了草紫地里,我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可气的是她还拔了草紫往我头上埋,往我衣兜里塞……当时那种羞辱感伴着我的泪水流进了那片草紫地。
但很快就会忘记这样的不快乐,因为草紫开花了!像mini版荷花的样子,一根细茎擎着小花簇,中间留白渐变色变成紫,蹲下身子闻闻有清香,摘下一朵插头上“我是新娘子”,太招惹人了以至于弟弟这个男娃也会采几朵架在耳朵上“我是采花大盗”。有时也会采一捧路上玩,可基本到家已经两手空空。
对于种那么多草紫用来干什么,我们小人头从不关心,只知道好玩好看就行。现在加点生姜爆炒竟然变成一道好菜,搁小时候那饭桌上不是每日一碗地地道道的“活杀菜”,图的不就是个新鲜!
作者单位:浙江省诸暨市海亮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