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窑柴(2165字)

发表时间:2020/12/4   来源:《教学与研究》2020年24期   作者:赵福海
[导读]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上小学三年级穿军装绿的张红旗,星期天早上吃过饭
        赵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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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
        上小学三年级穿军装绿的张红旗,星期天早上吃过饭,悄悄拿了绳索、斧头溜出了家门。前天晚上他和二富、金贵约好,今天早上在井台边的大柿子树下等他。见他走来,三个孩子说笑着飞走了。
        二富比红旗大两岁,是红旗二伯家的老二,金贵与他同岁,是张家庄唯一刘姓人家的孩子。他们都自诩为男子汉!去年就开始帮助家里干活了。因此,看上去都比他壮实,二富个子更高一些。红旗也很想当男子汉,在家帮助爸妈干些活儿。父亲赞同,可母亲不干。见他扫地,母亲赶快抢回扫把;他拎起水桶到井台上打水,母亲立刻夺过水桶交给父亲。“旗儿,你还小,学习要紧,等你长大了再帮爸妈干活儿。”妈妈拉着他的手说。“娘,俺都十岁了,二富哥和金贵早都帮家人干活了。”“你和他们不一样儿,你身子单薄。”妈妈总是这样护着他。
        三月桃花正艳。三个孩子出了村,红旗的心就像桃花一样灿烂,别提多高兴了,他终于要当男子汉了。“二哥,咱去哪儿砍柴禾?”红旗问道。穿着暗黑粗布半旧夹袄,肩上扛着大柱棍,棍子上绑着干粮袋的二富指了指南边灰蒙蒙的大山说:“黑道岔。”
        “路可远了,你可别说不想去了。”穿着蓝白相间格子粗布衣裳,腰里扎了根烂麻绳子,插了把斧头的金贵,白了他一眼说。“小看我!我今天非去不可。”红旗听出他的话意,不服气道。
        生产队有个砖瓦窑场,在收柴禾,很多人家都去砍柴卖钱,添补家中微薄的收入。两个星期前,二富与金贵上山拾窑柴,红旗就想去,对爸妈一说,父亲同意,母亲死活不让去,看守了他一天,大门儿都不让出。这次,他只悄悄告诉了父亲,父亲支持他,头一天晚上他对老婆说,他要出远门,让老婆做了些干粮。然后,他又悄悄去找二富和金贵做了一番交待。
        红旗喜欢看书,父母帮他交了书本钱,可他还想去买些小画书,什么《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奇袭》《地道战》《地雷战》《雷锋故事》等等,他不好意思向父母要钱。因此,他就想借机自己挣几个钱买小画书。
        他们穿过绿油油的麦田,跨过潺潺的小河,踏上草色摇曳曲曲弯弯的山坡小路。长尾巴的朱顶雀在林子里穿梭飞跃,“啾啾啾”地歌唱;毛绒绒的小松鼠爬上陡峭的石壁,攀上树枝藤蔓,转眼就不见了。大自然一片生机盎然。三个孩子,一路说笑着,鼻尖上,额头上冒着晶莹的汗珠。
        “到了。咱先在这儿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再开始拾柴禾。”二富一腚坐在一块大青石头上,解开干粮袋说。
        金贵饭量大,一路上走着吃着,他带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见他双手撇开半米高的草丛,走到山间的溪流边,用手捧着饮了几口清水,然后,坐在草地上吃剩下的半个红薯面馍。
        二富的干粮是黑不溜秋的麸子面馍,红旗拿得则是黄灿灿的玉米面馍。红旗把自己的干粮分给二富和金贵吃。

二富没要,金贵馋得眼里带钩,可他也没接,只是拿眼睛乜斜着二富。二富吃着自己的干粮,没有看他,说:“想吃就吃吧,出门不用分恁清的。”金贵高兴地接过玉米面馍咬了一口说:“一会儿,我帮你砍柴禾。”
        天快晌午,红旗的母亲发现,红旗的父亲并没有出门的意思,红旗却不见了,她问他:“你咋还不出门?红旗呢?”“旗儿与他二富哥,还有金贵上山拾窑柴去了。”“啊?是你捣得鬼。旗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红旗母亲一听,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在院里转了两圈,钻进伙房生起了火。红旗的父亲问道:“不到中午,你生啥火?”“给你做点饭吃,赶快去接孩子。”“跟他二哥,金贵一起去的,不会有啥事儿,你放心吧。”“有事就来不及了呀。”
        二富和金贵没有让红旗砍柴禾,而是他们砍柴,让他把砍下的柴堆放在一起规整好。两个人还不时地交待他,“小心石头滚落。”“小心树枝刮伤。”三袋烟的功夫,柴禾就砍够了,全被红旗拖到了山坡间的一块平缓地带。
        二富和金贵把柴禾斩成一尺五长,细的劈成两半,粗的劈成四页。金贵找来三根五六尺长,手臂粗细,比较修直的长木棍做扁担,把整理好的木柴绑在木棍两头。二富的挑子最大,红旗挑子最小。接着,二富又去给红旗和金贵各砍了一根一头有叉子的撑杆。此时,太阳已偏西,距离山岭上的树梢有一丈远。他们稍做休息,吃完了最后的干粮,开始下山。
        当柴禾挑子放在张红旗的肩上,他才真正明白,想当男子汉没那么容易。虽然二富和金贵砍柴禾,他从山上往下捡柴不容易,不是绳子绊住了,就是林子太密挡住了,脸上和手上都刮出了血印。可也比挑柴禾担子强多了。在此之前,张红旗的肩上从来没有放过东西磨练过。二富把他的担子整好后,要他试一试轻重,他说:“太轻了,再加些柴禾。”二富说:“行了,第一次就挑这些吧。下次来再加些柴禾。”红旗一听噘起嘴不乐意。没走多远,红旗的肩膀就痛了起来,而且越走越痛,痛得钻心。没办法,红旗只好从开始的二百步一歇,变成百步一歇,最后是五十步一歇。二富只好挑着担子走出二里路后,返回来接他一次。
        红旗的母亲见天不早了,催着丈夫去黑道岔迎接儿子。在半山腰,红旗的父亲迎上了他们。他抚着红旗的头道:“怎样?我的男子汉,偿到滋味了吧?”红旗把头一扭说道:“味道美极了,我乐意!”“好,不久的将来,我儿子一定会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红旗的父亲接了二富的挑子,二富接了金贵的挑子,金贵又接了红旗的挑子。他们一行四人,在夕阳的余晖里向山下大步走去。晚上吃饭的时候,红旗的父亲把三毛八分钱交到红旗手上说:“这是你的窑柴钱。自己支配吧。”
        “呀,这么多呀,我能买四五本故事画书呢!”
        
【作者简介】赵福海,河南省作协会员、中国国土资源作家首届培训班学员、第二届中华宝石文学奖新人奖获得者。在报刊发表文学作品数百万字,著有诗集《小鸟醒了》、小小说集《天堂里的微笑》、散文集《泪珠打湿月光》等书,文学评论集《小小说创作启蒙》获得第五届中华宝石文学奖,长篇小说《黄金机遇》获得江山文学“精品长篇”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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