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蕾敏，王琴斐，周厚余通讯作者
（杭州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浙江 杭州）
摘要:教育的终极目标，首先是生存，然后才是生活。启蒙时期教育家卢梭就在《爱弥儿》中提到，教育应以培养具有独立精神和社会适应力的“自然人”为目标，这也可视为生存教育思想的“早期萌芽”。基于当下中国生存教育的不理想现状，本文拟通过分析《爱弥儿》一书，探索生存教育的方法。
关键词:生存教育；《爱弥儿》；方法
学者彭国平在《生存教育的价值研究》中指出，生存教育包含生存意识、知识、能力、价值等内容，关注人的健康生存和长期向上发展，以实现“独立”、“自主”、“自理”、“自强”和“创造”为最终目标。有意思的是，250年前，卢梭在写作《爱弥儿》一书时，也从意识、知识、能力三方面阐释了生存教育观[3]。
一、《爱弥儿》中的生存教育
卢梭主张教育要“回归自然”，而自然法则的第一条就是“生存”。故而生存教育思想，贯穿了《爱弥儿》全书。在卢梭眼中，生存教育是要教会孩子“能经受得了命运的打击”[1]。生存教育的最终目标则是培养按本性发展、身心协调、能自食其力、具有社会适应性和独立思考能力的一代新人。
围绕培养“自然人”的核心目标，卢梭在《爱弥儿》中谈论了培养生存意识和获取生存知识、技能的方法。
（一）生存意识培养
就生存意识的培养而言，卢梭不主张父母过分关心或是保护孩子——父母苦心制造的“安逸”环境，对孩子实际上是有害的——一旦走出温室，他们将难以独自应对生活的考验。因而卢梭认为，父母应该像太提斯一样“狠心”——为使孩子刀枪不入，不惜以冥河的水来淬炼其皮肤——，从而使孩子早日学会“怎样保护他自己”[1]。
同时，卢梭还希望孩子能学会平衡欲望落差和忍受痛苦。卢梭首先给出了痛苦来源的分析——欲望和能力无法达到动态平衡。接着他指出，通往幸福的道路既不在于减少欲望，也不在于提升能力，而在于“减少超过能力的欲望”以实现能力和意志的平衡；当欲望减少过度导致能力不能全面发挥时，对充实生活和丰盈生命的最大化感知将无从实现；而当欲望和能力同时增加或提升时，我们的痛苦也同样无法减轻。而儿童由于受到自然发展规律的限制，能力弱于成人，因此为减轻他们的痛苦，卢梭认为，儿童不仅要“减少超过其能力的欲望”，更要学会忍受痛苦。
为平衡欲望落差、满足需要，卢梭不反对给予孩子帮助以弥补其智慧或体力的不足，但他决不愿出现孩童“随意使唤成人”的场景。故只有孩子真正需要时，他才提供帮助，且是有限的帮助。正是基于此，孩童尽管依赖成年人却不听命于成人（只有在他们确有需要或成人更明白某件事对他们的生存意义时才这么做）；提出要求却不发布命令，且时常因为成人的帮助而产生羞愧感和“尽早不要让别人帮忙”的强烈渴望。不得不说，正是这种羞愧感和渴望——独立意识的种子，保障了孩子们日后的自由和幸福——以自身意志、努力而非他人帮助不断调节欲望落差、满足自身需要的过程更具安全感和成就感。
此外，书中还写到了特洛伊战争中赫克托和儿子告别时的故事和卢梭如何让爱弥儿不怕”丑陋面具”的故事——从熟悉“好看面具”开始，卢梭使爱弥儿逐步接受了“难看面具”和“丑恶面具”。这两个故事都有力地证明——当未知感或理智使人恐惧时，通过循序渐进的“习惯”培养，能够振奋孩子，使其克服恐惧。
（二）生存知识教授
卢梭重视生存意识的培养，也教授他孩子们生存知识，他以智育和感官教育教授学生知识。
智育层面，卢梭并不重视知识本身的传授，而更加看重学习方法的习得和学习兴趣的激发。卢梭将智育内容聚焦于实用性知识，他认为儿童首先应该学习地理、物理、天文学、化学等学科，并基于制作地图、研究“魔术”中的物理奥秘、判断方位、检验假酒等实际生活情境来学习。他也注重孩子们自我保护知识的积累，希望孩子们能学会在各种严酷的环境下生存、生活——无论严寒还是酷暑。
感官教育层面，卢梭还将人体感官视为获取一切信息的途径。他认为，人首先通过感官得到对世界的最初理解。在此基础上，通过对信息的再度组织和加工，人的理性认识才最终形成。基于“ 经验先于教育”的认识，卢梭提倡“从做中学”的学习模式，即从生活实践中获取有用知识。比如当爱弥儿还不曾完全学会走路时，卢梭就任他在自己在草地上跑、玩。在卢梭看来，频繁地“摔了又爬起”，能帮助孩子们跟快地学会走路。同时，他也不怕爱弥儿可能因此受伤——在卢梭眼中，学会走路获得的自由完全可以弥补受伤带来的痛苦。因而当痛苦已经发生时，我们应以镇定的态度来帮助学生克服恐惧和忍受痛苦。
(三）生存技能教授
除了生存意识和生存知识，卢梭也教授孩子们生存技能。
首先是体格的锻炼。卢梭强调儿童要加强锻炼，以提升抵抗疾病的能力。在他看来，身体虚弱带来的后果有两个：精神萎靡和欲望滋长，尤其是感官欲望。而身体虚弱和欲望强盛的对峙，则易使孩子出现懦弱、胆怯、轻信等性格。故而卢梭强烈反对娇生惯养孩子，尤其是为保存其体力而忽视体育锻炼的做法。
其次，卢梭非常重视职业教育。通过技术学习，使孩子能凭借自身奋斗立足社会，获得尊严感，是职业教育最突出的价值。在卢梭看来，职业教育从知识和情感两方面促进了孩子的成长。不仅整个使用工具、锤炼技术的过程，都有孩子们的探究、思考贯穿其中，更为重要的是，职业教育还使孩子们学会了尊重并热爱自己和别人的劳动。在职业选择上，卢梭则认为，人应当遵从内心，去选择自己感兴趣、与性别相符且有实际用途的职业。
他将手工业者、农民和木工视为最为理想的职业。
第三，卢梭也强调培养学生融入社会、与他人和谐相处的生存能力。卢梭认为，人首先应该学会承担责任。若是爱弥儿在紧急关头仍能对他人尽到本分，那卢梭一定会很高兴。借着对理想教师形象的刻画，卢梭还道出了关心他人的三个层次——“表示忧虑”、“付出金钱”和“付出时间、心血和爱”。当付出适量金钱较只表示同情和担忧更能缓解他人的痛苦时，当传递善意、表达关心较只付出金钱更能给予他人温暖时，卢梭都提倡选择前者。
二、生存教育的价值和当下中国生存教育的现状
自上世纪70年代起，生存教育就一直受到国际社会的高度重视。1972年，法国前总统、教育部长埃德加·富尔牵头撰写著名报道《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就提出了“为把握生存机会和提升生活品质而终身学习”的观点。20年后，在国际教委会报告《教育——财富蕴藏其中》中，“学会生存”又一次成为核心词汇。当下，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21世纪教育口号，“学会生存”依旧热度不减[2]。
但在当下中国，生存教育的现状却并不理想。当下的学生不仅自我保护意识、独立自主意识较为匮乏，自卫、自理、抗压和社交能力也严重缺失。从中小学生的大量非正常死亡/受伤，到天才少年因“弱智化”生活自理能力被退学、独生子女的“依赖惯性”、“社交难题”，再到优等生的“高分低能”和“玻璃心”......这些现象中都清楚表明——推动当下中小学生生存意识和生存技能的培养迫在眉睫。
事实上，中国孩子生存能力弱这一问题，其实存在家庭、学校、社会三方面的原因。
从家庭角度看，独生子女政策下、数量庞大的4-2-1结构家庭，极易造成溺爱式成长环境。愿意包办一切的父母长辈，企图为孩子建构起能抵挡一切挫折的“温室”，保护孩子，却造成了自主意识丧失、独立生存能力缺乏的不良后果，即“依赖惯性”。
从学校角度看，“高分低能型学霸”这一群体的出现，也与应试教育体制下“唯分数论英雄”的教学氛围息息相关。为追求一时卷面高分，家长、教师往往忽视学生能力发展的全面性和可持续性。一方面，这些埋头书本、缺乏生活经验的“天之骄子”，日后很可能因不善处理生活琐事而丧失职业晋升机会。另一方面，更多依靠机械背诵而非深入理解、知识建构取得高分的部分学生，容易出现学习兴趣不足且学习能力不佳的情况，这也不利于其终身学习习惯的养成和可持续性发展的实现。此外，教师缺乏对学生心理素质关注，也使得当下学生，特别是优等生普遍受挫能力差，用比较前卫的说法就是——都是易碎的“玻璃心”。
从社会层面看，现代化工业对自然的征服则使家长和教师总是聚焦于社会法则（主要是道德和法律）的传授，而时常忽视自然探索这一绝佳的生存技能。
三、《爱弥儿》对解决当下生存教育问题的启示
不难发现，当下生存教育中存在的“依赖惯性”、“高分低能”等问题，在《爱弥儿》中都能找到一些应对举措。
为解决“依赖惯性”这一问题，家长首先应摒弃掌控型或溺爱型的教养方式——引导孩子但不过度“提醒”和“帮助”孩子。家长还应学会分辨孩子的需求，即只在孩子们真正需要的时候才为他们提供有限帮助，从而使其学会独立。特别是在孩子哭泣时，家长更要注意分辨他们的真实目的——是因为能力有限、基本需要得不到满足而流泪，还是以眼泪为手段让成人“屈服”。
为减少“高分低能”现象，家长和教师的目光应不仅落在卷面分数上，更要帮助学生实现全面发展。基于学生好奇心强、乐于参与活动的特点，家长和教师可以运用现实情境来设计活动，吸引孩子参与其中，从而促使其深入观察和体验生活、探索自然，积累问题解决经验。教师和家长也应为学生的终身发展提供指导和帮助。比如在关注儿童对系统学科知识的掌握程度时，更应重视对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趣（比如聚焦实用知识和使用感官教学法），教授他们学习方法（比如“从做中学”），使他们永远保持对学习的乐趣，并能够凭借已有的学习方法不断完善自身的知识体系。
为帮助孩子平衡欲望落差，家长和教师应使他们学习控制欲望，并注重培养其意识品质。比如引导孩子们认清攀比和虚荣的危害，减少拜金、奢侈观念对他们的侵蚀，增加其快乐。而讲授红军长征、抗日战争等伟大历史事件及其英雄事迹，则能为孩子们提供忍受痛苦和挫折的示范，改变他们的“玻璃心”。此外，家长和教师也应重视体育锻炼，发挥其对儿童体格、意志的磨练作用。
为摆正学生视自我为世界中心的观念、培养他们的团队协作意识和能力，教师可以通过集体游戏、班会课、小组活动等方式。在同伴交往的过程中，学生将学会承担责任，懂得真诚谦逊、宽容待人的重要性，并愿意为构建、维持友谊付出爱和时间。
四、小结
虽然《爱弥儿》成书于250年前，但书中所阐释的生存教育理念，对改善当下中国生存教育的现状仍具有启示意义。在梳理《爱弥儿》中的生存教育思想的过程中，笔者不由感受到了《爱弥儿》一书跨越时代的深刻性和启蒙性。从“学会学习”、“学会做事”、“学会合作”到“学会生存”，培养出具有独立精神和社会适应力的“自然人”，是卢梭的教育理想，也当是新时期中国创新性人才培养的重要目标。
参考文献：
[1][法]卢梭.爱弥儿.李平沤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2]高发照.从《爱弥儿》看卢梭生存教育理念[J].教学与管理,2011(30):10-11.
[3]秦勤.从卢梭《爱弥儿》中审视生存教育[J].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8(03):124-126.
作者简介：陶蕾敏（2000.1-）,女，汉族，浙江绍兴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小学教育；王琴斐（2000.7-）,女，汉族，浙江台州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小学教育。
通讯作者：周厚余(1976-)，女,浙江杭州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心理健康发展。
基金项目：2020年杭州师范大学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立项项目：“小学生学习目标设立的影响因素、干预研究和系统解决方案”（项目编号：1085C5212030522），杭州师范大学2020星光计划立项项目成果（小学生学习目标设立的影响因素、干预研究和系统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