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咏瑜
广东番禺中学附属学校 广东广州 511400
摘要：痛苦情绪的出现让小林觉得更加痛苦，但为了不浪费时间、不影响他人，小林选择了通过“割手腕”的方式来宣泄情绪。心理老师通过正确认识消极情绪、接纳消极情绪、正确宣泄消极情绪等方法，帮助小林疏通情绪的“河道”，让消极情绪的“洪流”得以“顺流而下”。
关键词：痛苦 消极情绪 宣泄情绪
一、个案介绍
班主任发现小林（化名）有多次割手腕的行为，既担心她遇到什么事无法自己解决，也担心她会因此伤害到自己的生命，自己无法解决，于是就打电话求助心理老师。第二天，在征得小林的同意后，心理老师预约了她当天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前来咨询……
二、辅导过程
当天下午，心理老师便坐在咨询室里，静静地等待着小林的到来。很快，在自习课铃声打响后没多久，心理老师就在咨询室门口看到了小林的身影。当时，心理老师的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迟到，这说明了她自己也是有比较强烈的愿望想解决自己的痛苦的，而不完全是被迫前来的。”
接着，心理老师邀请小林坐在沙发上，但她的坐姿依然很拘谨，于是便说道：“来到这里，你就可以放松一点哦，可以不需要像在课室那样正襟危坐的。”
小林喝了一口水，微微地点了点头，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点，但可能是因为紧张，她的身体依然有些紧绷。心理老师也不勉强她，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师：“小林，你知道今天江老师为什么会让你过来这里吗？”
林：“知道。因为我自残。”
师：“是的。我也听江老师（化名）说了一些，但那只是江老师所了解到的事情。我想听一听你的想法，你愿不愿意再跟我说一说呢？”
林：“我就是觉得太痛苦了，心里很难受。”
师：“那你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觉得那么痛苦呢？”
林：“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切都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莫名很难过。如果说有一些小挫折的话，那么我的心里反而还会好受一些。”
师：“那你爸爸妈妈知道你有自残这件事吗？”
林：“江老师知道了之后，就告诉了妈妈，但爸爸不知道。”
师：“那你妈妈知道之后，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林：“我妈妈很担心我。自从她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经常对我嘘寒问暖，对我很关心。虽然她平时工作很忙，但是，每一天她都会接送我来回上下学的。我妈妈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但是她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觉得自己不好，越是觉得对不起妈妈，越是觉得痛苦。”
听到这里，心理老师的内心隐隐觉得，这个矛盾也许就是小林痛苦的根源所在。也许找到这个矛盾点，就能够找到小林真正痛苦的根源。
师：“这听起来有点矛盾，为什么妈妈对你那么好，你还会觉得痛苦呢？”
林：“我就是觉得一切都太好了，我的生活条件很好，学校学习环境很好，同学老师都对我很好，妈妈也为我付出了很多，对我很好，我的各方面条件都已经那么好了，我为什么还会痛苦？如果我痛苦了，我就对不起他们。我不应该痛苦的！”
师：“听起来，你觉得自己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好，自己没有痛苦的理由，但是，很不幸地，你还是觉得很痛苦。”
小林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师：“我从你的言语中能感觉到你真的很痛苦。那么，为什么你会选择用割手腕这种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来发泄你的痛苦情绪呢？”
林：“因为身体痛了，心里就不会那么痛了。”
听到这句话，心理老师的内心顿时觉得很难受，坐在面前的这位13岁的小女孩，内心究竟藏了多少的痛苦，压抑了多少情绪，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师：“那除了割手腕之外，你还曾经尝试过其他一些方法来缓解你痛苦的情绪吗？”
林：“我曾经试过约同学一起看电影。在看电影的时候，我感觉很开心，很放松。但是无论再怎么开心都好，电影总有结束的时候，与同学的相见，也总有离别的时刻。到了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只是剩下我自己一个人。这个方法不现实，也没用。”
师：“那还有其他方法吗？”
林：“有啊！我也试过哭，但是哭会闹出很大的动静，这样很多人都会知道，而且我每次哭，花的时间都会很长，我觉得这样很浪费我的时间。”
师：“还有吗？”
小林低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摇了摇头。
林：“老师，没有了。如果我能想到其他的方法的话，我就不至于那么痛苦了。我觉得其他的方法，要么就是很浪费时间，要么就是会给别人造成影响，都不好！”
师：“听到了你的描述，我了解到，其实你也尝试过用其他的方法来宣泄自己的痛苦情绪，但是由于因为这些方法让你觉得有不好的一面，如浪费时间、影响他人，所以你没有选择它们。
那你后来怎么会选择用割手腕的方法呢？”
林：“因为割手腕的话，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已，不会影响到别人，也不会浪费学习的时间。”
听到此处，心理老师开始默默地心疼这个小女孩，她把太多的情绪都压在自己身上，但同时，她的“负罪感”又不允许她自己有可以有这些痛苦的情绪，所以她一直在压抑着。等到自己压不住，想要宣泄的时候，她的理智还会告诉她“不能浪费学习时间，不能影响其他同学”，以致于她退无可退，只能缩在一个角落里，寻找着一个“自以为比较妥善”的方法——割手腕——来宣泄着自己的痛苦情绪。
师：“小林，我发现，在你所有的想法和行为中，你考虑了很多，考虑了是否会影响同学，考虑了是否会影响妈妈，考虑了是否会影响学习，但是唯独一点，你没有考虑到，那就是——你自己！你一直想要拒绝这些痛苦的情绪，觉得自己不应该痛苦，然而，这让你更痛苦；你一直想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然而，这让你忽略了自己。所以，我希望你能更加照顾自己！”
当听到“照顾自己”这四个字的时候，小林的眼泪又止不住地从眼眶里不断涌出来。也许，她也开始意识到，她所有痛苦的来源，就是因为没有放过自己，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师：“小林，在刚开始的时候，你说自己没有理由痛苦，所以你一直在尝试着在理智上压抑，甚至是否认这种情绪。但是，小林，你知道吗？每一种情绪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及必要性。也许，现在一时半刻，我们没有办法从千千万万的事情中整理出一个比较清晰的思绪，让我们知道自己为何会难过，会痛苦。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不可以难过，不可以痛苦。我们要对自己宽容一点，允许自己可以有痛苦的情绪存在，即使它的出现毫无理由。情绪的来去犹如一股洪流，它有来的时候，也定然会有离去的时候。也许我们无法顷刻知道这股洪流为什么会出现，但我们当下需要做的，不是给它筑起高高的‘水坝’，阻止它通往下游，而是梳理出一条‘河道’出来，让这股‘洪流’能够顺流而下，然后慢慢离开我们自己。所以，小林，当痛苦情绪来临的时候，不要与它对抗，允许自己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允许自己有痛苦的时候。只有当你真正开始尝试着接纳痛苦情绪，让痛苦情绪能够‘顺流而下’，那么你才真的可以与其‘和平共处’。”
小林一边听，一边默默地流泪，也许是在思考着我给她讲的这段话正确与否，她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师：“小林，你知道吗？当痛苦的情绪真的上来的时候，我们是很难控制我们自己的。而最自然的一种情绪宣泄的方式——就是哭泣。我刚刚也有留意到，你刚刚在讲述的过程中，也不自觉地掉下了眼泪，是吗？”
小林边啜泣着，边点点头。
师说：“对呀！既然大自然给了我们这样一种如此好的情绪宣泄的方式，为什么我们不好好地利用起来呢？哭泣，并不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更不是一种浪费时间的行为。你要相信，你自己哭泣时所掉的每一滴眼泪，所度过的每一秒钟，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你的每一滴眼泪的流淌，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是帮助自己梳理出一条‘河道’，能够让痛苦的情绪可以‘顺流而下’。只有疏通情绪的‘河道’越宽敞，痛苦情绪的‘洪流’才会流走得更快，而自己才能够更快地‘痊愈’。所以，小林，我希望你能够学会照顾自己的情绪感受，因为这是爱自己的表现！”
林：“可是，老师，我还是会很担心，我哭得很大声的话，会影响到周围的同学的学习的。我不能做一个自私的人，只顾自己，不顾他人。”
师：“小林，从你的语言中，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你是一个很细心、很体贴、很能照顾别人的情绪的人，你仍然会担忧自己的行为会影响到别人，这证明了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所以，我们可以尝试着想一些办法，可以怎么样做，既可以让自己很好地宣泄情绪，又能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呢？”
林：“那我跑到厕所哭，可以吗？会不会被老师骂？”
师：“看来你已经找到方法了。厕所也可以，楼梯间也可以，只要是你自己觉得这个空间是属于你自己一个人的，不用担心被人看见，或者影响到别人的，那都是你可以尽情宣泄情绪的地方。而且，只要你事后跟老师讲明情况的话，我相信，老师都会理解你的。你觉得呢？”
小林想了想，微笑着点头说道：“是的！”
等到小林的情绪恢复平静之后，这次的会谈便结束了。也许，当小林踏出咨询室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痛苦情绪，怎么与其“和平相处”了。
三、案例分析
消极情绪的出现，往往会让人茫然无助，不知所措，甚至有些人会像小林一样，想要否认、压抑这些消极情绪，觉得这些情绪都对人不好，都是坏情绪。
其实并不然，情绪没有好坏之分，每一种情绪的出现，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比如，生气情绪的出现，可能是因为我们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自尊受到伤害、被别人忽视；害怕情绪的出现，可能是因为我们担心某件事情的发生会影响到我们自己，甚至是威胁到我们的生命；悲伤情绪的出现，可能是因为我们失去了一些东西，或者受到了伤害等等。因此，每一种情绪的出现，其实都是在提醒着我们，在我们的身边发生了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对我们自己是有影响的，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如若不然，事情可能会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
那么，当消极情绪来临的时候，我们可以怎么做呢？首先，我们要对消极情绪有正确的认识。消极情绪并非意味着就是不好的情绪。情绪是没有好坏之分的。其次，接纳这些消极情绪，也就是允许这些消极情绪的存在，不抗拒、不逃避。然后，寻找合适的方法进行情绪的宣泄，如：哭泣、大喊、运动等。为自己的消极情绪疏通出一条“河道”，让消极情绪能够“顺流而下”。只有让消极情绪通过恰当的方式得以宣泄，它才会毫无留恋地离开我们的身体，让我们能够以更好的状态迎接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案例中的小林，正是因为对消极情绪没有正确的认识，认为自己在学习、生活、人际等各个方面的条件都那么好，自己没有理由痛苦和难过，也不应该感到痛苦和难过。因此，她在心理上便很抗拒这种“痛苦”的情绪，这反而会使她更加难过。除此之外，小林在宣泄情绪的方法选择上也存在误区。她认为哭泣、外出散心等方式会浪费时间或影响他人，所以才选择了“割手腕”这种既不浪费时间，也不影响他人的方法来宣泄。
对此，心理老师通过以下方式帮助小林来应对“痛苦”这种消极情绪：正确认识消极情绪及其存在的积极意义；学会接纳这些消极情绪，与其“和平共处”，不抗拒、不逃避；学习正确的情绪宣泄的方式，如放声哭泣，让消极情绪的“洪流”能够随着自己疏通的河道“顺流而下”，以便平复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