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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先秦楚国与古希腊雅典城邦男同性恋文化的差异

发表时间：2021/3/3 来源：《文化研究》2021年2月上作者：刘梅

[导读] 先秦楚国与古希腊雅典都存在男子间的同性之爱，文献典籍对此多有记载。两者在同性恋双方的特点及同性恋意义方面都存在区别，通过对比楚国和雅典的同性恋文化，可以更加清楚地了解不同的社会历史背景与文化传统对人类性关系的制约，透视出古代中国与古希腊文明的差异。

聊城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刘梅 252000

摘要：先秦楚国与古希腊雅典都存在男子间的同性之爱，文献典籍对此多有记载。两者在同性恋双方的特点及同性恋意义方面都存在区别，通过对比楚国和雅典的同性恋文化，可以更加清楚地了解不同的社会历史背景与文化传统对人类性关系的制约，透视出古代中国与古希腊文明的差异。
关键词：同性恋；楚国；雅典；
        “同性恋”这一概念是近百年内出现的，现代意义上的同性恋是性取向之一，指只对同性产生爱情和性欲。“同性恋”一词用于古代文化本身是不恰当的，无论古代中国还是古希腊都没有一个词具有与        现代概念相同的语义范围，在文中使用这个词语是为了方便将先秦楚国与古希腊雅典的同性之爱联系起来。
        一、同性恋文化比较
        一方面，楚国与雅典同性恋双方的特点不同。在楚国，君主作为主动方，位高权重，喜爱美色《墨子·兼爱篇》中说：“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肱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由于楚灵王“好细腰”，其臣子节食减肥以求腰细。作为被动一方的男宠，带有偏于女性化的美。阮籍曾作诗：“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久春，磐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诗中的“安陵”即楚宣王的男宠安陵君。被动方不仅有美色，还有固宠求荣的手段。《战国策·楚策》记载，楚宣王曾发出过“寡人万岁千秋之后，谁与乐此矣”的感叹，安陵君为得以升迁富贵，竟答曰：“大王万岁千秋之后，愿得以身试黄泉，蓐蝼蚁，又何如得此乐而乐之。”主被动双方关系的不平等是其一大特点。
       在雅典，“只有拥有一定财富、闲暇时间和受教育程度的男人才有能力为男孩提供他们所期待的关注和求爱礼物，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因此被称为“爱者”的主动方经常是城邦中上层阶级的成年男性公民。阿提卡的瓶画中刻画了许多“爱者”向“被爱者”求爱的场景，年长的男子为了追求喜爱的少年，经常要送各种礼物以赢得对方好感。        被称为“被爱者”的被动方通常是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有着男子气概的雄性美。梭伦曾写道：“在青春的花丛中，人们喜爱着男孩，渴望他们的大腿和甜蜜的嘴”少年作为被爱和被奉承的人也必须避免让对方轻易得手，“迅速接受情人是可耻的，应该经过一段时间，因为时间对于许多事物常常是最好的考验”另一方面，楚国与雅典同性恋的意义不同。在楚国，同性恋关系并未影响君主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先秦时期，各个诸侯国的君主经常通过迎娶别国有身份地位的女子，与其他诸侯国进行政治联姻。但有时联姻并非自愿，楚顷襄王迎娶秦国之女就是被逼无奈作出的选择。因此，君主与其妻妾的相处很多时候表现为两种政治力量的对弈，君主往往难以在她们身上找到绝对的权威感。当异性伴侣不能满足自己的需求时，没有生育能力、雌雄不辨的男宠就成为君王的情感补充物。在楚国，同性恋的是在欲望和利益驱使下产生的，双方在一起的目的，对于主动方来说是以娱乐、消遣为主，对于被动方来说是为了获取地位和财富。
        在雅典，成年男子在与少年相爱的同时，一般也不排斥异性恋。但与楚不同，雅典男子间的同性之爱被认为远高于其他形式的爱，只有男子间的同性之爱才能激发相爱者战胜困难的勇气和其他优秀品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记载了哈莫狄俄斯和阿里斯托克通这对同性恋人，面对僭主希庇阿斯的兄弟希帕库斯的威胁，联手将其刺杀。两人被认为是推翻雅典僭主政治的典范。更为重要的是，在雅典城邦中，男子间的同性之爱被认为对于培养未来的城邦公民具有教育意义。城邦公民都是“政治动物”，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城邦公民，就需要具备一定的政治经验和技巧。少年在富有政治经验和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成年男性公民的带领下出入各种公共政治场所，为其成为城邦未来的公民奠定良好的基础。因此，男子与少年之爱在雅典城邦的教育体系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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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同性恋文化相异的影响因素
        （一）审美文化
        楚国位于南方，当地的区位环境和气候条件使其具有以“阴柔”之美为特征的审美内涵，以水为万性之母。楚俗以“细腰”为美，且由于楚地巫风盛行，贵族男子总是穿袍戴玉，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当时楚国的男性审美。《说苑》记载了“鄂君绣被”的故事，一次楚国令尹鄂君子皙“泛舟于新波之中”，划船的越人很是倾慕他，于是以歌向鄂君表白心意，子皙听后，乃揄修袂，行而拥之，举绣被而覆之。公子皙作为贵族男子，有着美好的德行和艳丽的服饰，引得渔夫对其倾吐爱意。正是因为楚国传统的尚“阴柔”的文化心态才会在审美体验中将具有“阴柔秀美”的男子视为美的象征，对其产生兴趣。对于雅典人来说，只有人的健美裸体具有最和谐、最美丽的特征。人们认为男人几乎是完美的创作，因此也是更理想的爱情对象。还未成熟的健美少年比异性伴侣更能点燃他们的炽烈感情，少年们具有腼腆、朝气蓬勃、精力旺盛的特点，他们所拥有的雄性美正处于含苞待放之时。楚国与雅典不同的审美文化，即楚国推崇“阴柔美”，而雅典崇尚“雄性美”，是两者在男子同性恋风俗方面产生差异的原因之一。
        （二）政治与社会环境
        一方面，楚国与雅典之间巨大的政治差异影响了同性恋关系中主被动双方的社会地位。楚在熊通之世，实现了由原始社会向阶级社会的过渡，楚国正式形成。自此时起，楚国便形成了以楚王为核心的专制政体，并开始了对周围其他民族的兼并扩张，人们逐渐产生了等级意识。国君牢牢控制着土地所有权，掌握着国家最高权力。君主和臣子之间的同性恋关系与君主和后妃的关系有一定的相似度，都是不平等的。即使是出身贵族的安陵君，其地位也不能与君主相比。在雅典，城邦的政治权利属于全体公民，公民们直接参与城邦管理，通过公民大会讨论或决定一些重要事件。城邦男性公民在法律上是平等的，每个人都有权参与城邦政治。正由于此，城邦同性恋关系中的双方不存在尊卑贵贱之分。
        另一方面，楚国与雅典城邦社会环境的差异导致了两者同性恋意义的不同。在楚国，君主与男宠之间的同性恋关系在不影响君主传宗接代，不危害江山社稷的情况下，更多的是个人的私生活问题，并不会上升到国家层面，因此这种关系所具有的意义是更为私人的意义。而雅典十分重视对未成年男子的教育，年长的男性公民可以为少年提供政治和道德教育，他们之间的同性恋爱表现出一种责任，即对少年的教育和发展的责任，对城邦未来的责任。如此一来，雅典公民间的男子同性之爱被放到整个城邦发展的大局中，自然被赋予崇高的意义。
        结语
        虽然先秦楚国与古希腊雅典城邦的男子同性之爱都是在男权社会中发展起来的，但有着本质的不同，两者在恋爱双方及其关系，同性恋的意义两方面呈现出不同的特点，这些现象的差异可以归因于先秦楚国与古希腊雅典城邦有着不同的审美文化与社会、政治环境。
参考文献：
1.宋公文、张君著：《楚国风俗志》，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533页。
2.张在舟著：《暧昧的历程：中国古代同性恋史》，中州古籍出版社，2001年，68页。
3.刘向撰；何建章注释：《战国策·楚策一》，中华书局，1990年，494页。
4.T. K. Hubbard, ed., Homosexuality in Greece and Rom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3, p.9.
5.Judith M.Barringer,The Hunt in Ancient Greece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1), pp.70-124; Lear, ”Courtship,”p.39.转引自Catherine S. Donna, Pederasty in ancient Greece: a view of a now forbidden institution，Eastern Washington University, Cheney,Washington,Spring 2018,p.33.
6.T. K. Hubbard, ed., Homosexuality in Greece and Rom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3, p.36.
7.柏拉图著；王太庆译：《柏拉图对话集》，商务印书馆，2004年，304页。
8.修昔底德著；谢德风译：《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上册），商务印书馆，1985年，460-461页。
9.刘向撰；向宗鲁校证：《说苑校正·卷十一善说》，中华书局，1987年，二七七——二七九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