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琴
延安枣园革命旧址管理处
“小箭含胎初坐岗,似是欲绽蕊吐黄,万紫千红妒幽香。”这首诗是陈毅送给张茜的《赞春兰》,从此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并携手一生,陈毅曾说:“妻子是他真正的知己”。
陈毅19岁就登轮出国赴法勤俭学,二十余年浪迹天漄、走南闯北。其间,他并非完全没有谈情说爱的机缘和内心的向往,只是因为险恶的客观环境使他在投身革命时不得不作出牺牲。陈毅元帅一生共有三次婚姻,前两任妻子都为革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对三位妻子,他都爱的深挚。可是,在革命年代,个人之见的儿女情长早已被对人民、对民族的大爱所替代。
陈毅认识夫人张茜是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期间。当时,张茜是新四军服务团演员,陈毅对文静秀雅的张茜一见钟情,但张茜觉得不合适。然而在长期的战斗生活中,张茜对陈毅的战绩、政绩、人缘和个性逐渐了解,特别是她诵读陈毅的梅岭诗章。于是,一对抗日志士在战斗间隙倾心而谈,陈毅敞开心扉讲起了自己的战斗经历和历经磨难的情怀,陈毅光明磊落的气度深深打动了张茜的心,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然而,好友对他们的结合不以为然,主要是认为彼此的年龄差距甚大。对此,张茜是有主见的,他对朋友说年龄差距不是主要的,我感觉学问和政治水平远不及他,我要和它相称,成为伴侣和助手,只有发奋学习才能缩小距离。他出身书香世家,文化修养很高,对古典文学和法国文学都有广泛的了解,赋诗填词写文章造诣很高,他又是红军初创时的高级领导人,文武双全,我在各方面都要甘当小学生,拜他为师,从头学起,努力做到基本相称。
不久,张茜接到陈毅写给她的一首情诗:春光照眼意如痴,愧我江南统锐师。豪情廿载今何在,输与红芳不自知。
张茜感到无限幸福,她庆幸经过交织着血与火的考验,终于在皖南温馨的春夜里,找到了忘年知己,她决心与陈毅结为生死之交。1940年2月,陈毅与张茜在新四军江南指挥部驻地江苏省溧阳县的水西村结婚。三个月后,陈毅率主力离开苏南茅山根据地,渡江北上,开辟苏北抗战局面。张茜则去苏中搞地方工作,而后又去会合。在黄桥战役最紧迫的关头,张茜一直随其左右,整理书籍文稿、“坚壁清野”,以防万一。皖南事变后,陈毅出任代军长,张茜则参加反“扫荡”斗争。1943年秋天,陈毅在饶漱石策动的“黄花塘事件”中受到打击和误解,离开亲手开创的根据地,奉命前往延安。由于路途遥远,加之张茜生下次子才两个月,她未能同行。
在亲人别离的困境中,张茜以极大的毅力承受着各种压力,心始终向着她所深知的亲人。“鸣凄凄孤蝉哀,情思郁郁人伤怀。”触景生情,张茜写下了真切动人的诗句以寄托自己的缕缕情思。
张茜在艰难的处境中,坚强抚育两个孩子,不仅要承受体力上的损耗,更要抵制精神上的压力,当然还有离别的苦痛和思虑。十分难得的是她在此时开始了自学英语,实践着自己“从头学起,努力做到基本相称”的誓言。
上海解放后他们一家五口终于团聚,但是张茜不以高级干部夫人资格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又刻苦攻读俄语,先后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和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做编译工作,以耿星为笔名,翻译出版了苏联作家绥拉菲摩维奇的小说集《原沙》和李昂诺夫的多幕剧本《平平常常的人》。
在十年内乱中,陈毅无论是挨批,还是遭贬,都得到张茜精神上的慰藉;无论是流放,还是身患绝症,都得到张茜的陪伴和照料。“九大”之后不到半年,陈毅被流放到石家庄,以往所享有的一切待遇都取消了。张茜自己动手煮饭、洗衣,在生活上悉心照料陈毅。此时陈毅虽感觉身体不适,但保健措施已完全撤消。张茜在去一家制药厂下放劳动的几个月中,凭着自己的聪颖好学,居然在药物学方面有了很大长进。
陈毅的腹痛一天天加剧,张茜忧心如焚,考虑再三,写信向周恩来总理报告了病情,于是,在流放一年后,张茜陪陈毅回北京治病。但是,陈毅的肠癌已到了晚期,张茜在整整一年的护理中,心情压抑,呕心沥血,也身患癌症。她振作精神,尽可能多地给予陈毅以慰藉而减轻剧烈的病痛。在陈毅弥留人世之际,张茜特意把齐白石手书的陈毅于1936年写的《赠同志》的挂轴带到病床前:二十年来是与非,一生系得几安危?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尽绽春蕾。
同时,张茜也写了一首慰问诗: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人生征途履危难,抗疾亦当如易看。
在失去亲人的巨大不幸时刻,张茜“不被哀痛之情所压倒,不被恶疾之势所慑服”,遵照陈毅的遗命,着手整理他的遗稿。她在重病中用不到一年的时间编辑了一部《陈毅诗词选集》,并写下了评价中肯的序言,吟成了字字泣血的两章题后诗。但天不假年,她已无力完成对陈毅其他文字的整理了,于是,她把这件重于自己生命的工作交付给了自己的孩子。
陈毅称赞张茜是真正的知己,亲自撰写砚铭,后面写有“春兰自制”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