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佳宇
西华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四川省成都市 610039
摘 要
本文用新批评主义的“细读”法，从“你是”和“你像”着眼，分析“四月”“你”“黄”“绿”的象征意义，指出“你”实为未被世俗污染的天真孩童，全诗表达了诗人对孩童的爱与赞颂，也隐含了诗人对于孩童终将长大、失去本心这一现实的无奈与失落。并考察了诗人对于语言形式的“陌生化处理”。
关键词：四月 黄 绿 你
一、意象分析
“四月天”是一个时间名词，对应中国的四季应属初春时节。诗人在诗中运用了“风”“云烟”“星子”等大量美好的意象描绘早春四月生机勃勃的景象。在一天的时间中，从“早天”到“黄昏”再到“夜”，在“我”看来，“四月”的一切无不迷人。“风”是“软”的，“星子”在“闪”，“雨点”是“细”的，“燕在梁间呢喃”……诗人从视觉、听觉、触觉、主观感受等多个角度对“四月天”进行描绘，多种感官和谐交融在一起，充分展现了早春四月天的美好以及诗人对其高度的赞扬和喜爱。
全诗共出现9次“你是”，以“是”将“你”和这些美好意象相联系，仅在第四节第一句中不用“你是”，而改用“你像”：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将倒装句还原为正常语序：你像雪化后那片鹅黄；你是新鲜初放芽的绿。这两句诗的主语都是“你”，第一句的动词“像”对应第二句的动词“是”，“黄”对应“绿”。“黄”和“绿”这两种颜色除了色度上的区别，各自所蕴含的象征意义也有所不同。绿色象征着生机勃发、生命初始；黄色是秋冬之色，象征万物枯萎凋零，生机不复。尽管诗人用“鹅黄”以增加画面的温度，依然无法完全抹去这一颜色所带来的死亡、衰颓的沉重感。“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也可以和后一小节的“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进行对比。“片”本来表意模糊，既可以是一小片，如“一片雪花”，也可以是一大片，例如“一片草原”，但放在“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的语境下进行考察，“鹅黄”给人轻盈之感，使人联想到体积、面积较小的实物，修饰“鹅黄”的“片”也就被限制为“一小片”，同时“片”前面的数词“一”被省略，进一步削弱了“片”的“广袤”之感。“一树的花开”意味着花开的面积之大，开放状貌之繁盛，数量短语“一树”重叠为“一树一树”，更放大了“花开”的面积，强化了花朵旺盛的生命力。“片”和“一树一树”分别位于第四节和第五节的第一句诗，二者相呼应，形成对照，突出了“鹅黄”的衰微与“绿”强盛的生命力。“四月”——一年的初始阶段，“你”是四月天里新鲜的“绿”，“你”实际上指的是处于生命起步阶段的孩童，朝气蓬勃而单纯美好。
“雪”，本义为自然界的一种天气现象，在文学传统上多比喻纯洁、高洁的品性。在本诗中，诗人更强调“雪”之寒冷刺骨，象征世事的残酷无情将人在孩童时期的天真本性淹没殆尽，“雪化后”，“鹅黄”方才得以显现。全诗几乎通篇在表达“你”的积极的情感，感情基调轻松明快，“雪”的寒冷刺骨被极大地消解，使人只感到春日明媚，而忽视一个现实，即季节不断轮回，春天并不会久留，在下一个春天到来之前，必须先熬过严冬。一年四季象征着人的一生，“四月天”代表着人单纯的孩童时期，人的天真善良仅存于人生的开端和返璞归真的短暂结尾，中间大半时间，人失去本心，追名逐利，到垂老之际，才幡然醒悟，回归本心。
本诗表现了季节的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表达了诗人对孩童的天真烂漫的赞颂，也隐藏着诗人对“四月天”终将逝去的无奈与失落。
“你是”“绿”；“你”经过了四季轮回，再次回到四月，这时“你”是“雪化后那片鹅黄”，洗净尘世污浊，回归本心，但早已不复上个“四月天”的生机。虽然前后两个“你”客观上是同一个“你”，但是经历了完整四季后的“你”内心世界发生了巨大变化，从主观上来说这两个“你”并不是同一个人。所以“我说”：“你像”“鹅黄”，即“新鲜初放芽”的“你”不是将来的返璞归真的“你”，二者似而不同。全诗明面上表达了对孩童的爱与赞颂，而在这个显性主题的背后是无法绕过的现实沉重。
再次回顾全诗，开头赫然是“我说”二字，以这二字引出“我”对“你”的评价。从表意层面上，“我说”其实是多余的，因为在本诗的语境中，自然是“我说”，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来说。如果删去“我说”二字，对诗歌的意义表达并不会造成影响。而诗人留下了“我说”，就意味着在强调是“我说”，而不是别人说，是“我说”，“我”评价， 即“我说”二字表明这整首诗都是诗人自己的主观看法，是诗人自己主观感情的抒发。除了强调作用以外，以“我”起头，与“你”可以相呼应，使原本处于文本外的“我”和“你”同时存在于文本中，形成一种交流之感，拉近“我”和“你”之间的距离。“我”和“你”还可能是客观上的同一个人，“我”是“雪化后那片鹅黄”，“你”是“四月天”的“绿”，从这个意义上来解读，这首诗可以看做诗人与过去自己的对话，是诗人对过往种种的反思。
二、诗句的“陌生化”表达
本诗在诗句的表达顺序和换行方面，打破人们常规的语言表达习惯。汉语习惯的表达顺序是主语在前，其后是谓语，有时在谓语后面接续宾语，即一般的表达顺序为主→谓（→宾），如“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其中“你”是主语，“是”做谓语，短语“人间的四月天”充当“是”的宾语，但是诗人特意在本诗多处调整了句子的正常语序，将宾语提前到一句话的最前面，如：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正常语序应为：你是那轻，那娉婷，你戴着百花的冠冕。将宾语前置，这样的句子称为倒装句，其作用主要在于强调。诗人在诗中共写作了四个倒装句，将两组不同语序的诗句进行对照，可以明显感受到，以正常语序表达的诗句适应了人们的日常表达习惯，但诗句读来缺少新奇之感，对于宾语也不再强调；而以倒装语序表达的诗句，宾语在人猝不及防之时突然闯进人的视线，给人带来强烈的冲击感，使宾语的形象更加鲜明突出。另，“你是”“你戴着”被后置于句末，分别形成二字音步和三字音步，增强了诗歌的节奏感。诗中还违反了一般换行原则，如：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根据日常的表达，“星子在”这三字应置于下一句诗的开头，然而诗人却故意将之置于上一句诗的末尾，将一句本来完整的话切割成两部分，使人乍读之下觉得十分怪异。这样的切割在全诗一共有六处，从而造成全诗的多处二字、三字的音步，增加了诗句的节拍，与诗中其他符合常规换行的诗句互相配合，使诗歌的节奏时而急促轻盈，时而舒缓悠扬，节奏上的错落有致使全诗仿佛置身于在优美的音乐合奏中，从而弥补了与常规不符的怪异感。音步也称音顿，每顿内都有重读音节，用在看似散漫凌乱的诗句中可起强调语意的作用，从而有助于诗歌的表情达意。根据上述分析，诗人有意在诗中使用了非正常的语法顺序和换行，这一写作手法违背了人的日常经验，从而使人得到一种“陌生化”的体验，而得以用新的眼光审视过去十分熟悉的事物，发掘出蕴含其中的、以往未曾察觉到的新的意义。
结束语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总体上情感积极，基调轻松，与音律上的轻盈飞扬完美交融在一起，二者相辅相成，促使情感表达得更为淋漓尽致。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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