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莉 邵可可
（临沂大学外国语学院， 临沂 山东 276005）
摘要：本文运用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从视觉语法和图文关系角度研究儿童绘本《彼得兔的故事》，探究图画与文字之间的内在联系，以期加深对儿童绘本的理解,优化儿童绘本的译介和出版。
关键词：多模态；儿童绘本；视觉语法；图文关系
一、引言
绘本即图画书，是将图画与文字整合为一体的儿童读物。作为一种典型的多模态语篇，儿童绘本通过图画与文字的配合，共同叙述故事和传递知识，在提高儿童文学素养的同时，引导儿童客观认知世界并促进其情感的发展。随着对儿童阅读的重视，儿童绘本开始大量出现，但其创作与译介却良莠不齐。
本文运用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以典型绘本《彼得兔的故事》为例，从再现意义、互动意义和构图意义三个方面探索绘本中的图文关系和对儿童阅读发展的影响，从而有针对性地创作优质儿童绘本，促进儿童的身心健康发展。
二、研究回顾
模态是信息交流的渠道和媒介，包括语言、技术、图像、颜色和音乐等符号系统。综合利用听觉、视觉和触觉三个或三个以上感官，通过语言、声音、颜色、图像等多种符号模态创造和传达意义的方式则叫多模态。[1]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在西方首先兴起，其主要理论背景是韩礼德提出的系统功能语言学。20世纪90年代中期，Kress & Van Leeuwen 第一次系统地提出了视觉语法概念。他们将图像看成是社会符号，把系统功能语法中的元功能扩展到视觉模式中，确立了“再现意义”、“互动意义”和 “构图意义”的视觉图像分析理论，分别对应于韩礼德的概念意义、人际意义、语篇意义，这使得多模态话语分析理论更加完善。
20世纪90年代以来，多模态话语分析一直是国外语言学界的研究热点，国外学者也在该领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国内相关研究处于起始阶段，尚未成熟，且国内学者多模态话语分析的对象多集中在广告、电影或诗歌等语篇上，很少对儿童绘本（尤其是单一绘本）进行完整的分析。[2]
三、《彼得兔的故事》的多模态话语分析
（一）再现意义
再现意义中，图像的结构分为叙事和概念两种。图中的某几个元素构成斜线，就形成了矢量（vector）。矢量只在叙事图像中存在，概念图像中没有矢量。叙事图像展现发展中的行动和事件、变化的过程、瞬间的空间安排。而概念图像则表示更为稳定的意义，如在类别、结构或意义方面，包括分类过程、分析过程、象征过程。[4]
图画故事书（绘本）的再现元功能是通过图画中的人物、事物和场景表现的。[2]绘本的第一张图画场景为兔妈妈和四只小兔子居住在一个树洞底下，画面简洁明了地向我们展现了故事的主人公及其生活环境。图中所呈现的事物仅是一种展示，并未包含任何的动作行为，因此没有构成任何矢量，仅仅是一个概念图像而已。作为绘本的第一张图画，此图明确地向读者传达了主人公和故事环境等信息，让读者对于故事有了初步的了解，能够激起读者对后续故事内容的阅读兴趣。
接下来的三幅图描绘了彼得不听妈妈的话，独自到麦戈雷格先生的菜园里偷菜吃的情景。图中三只小兔子摘黑莓、彼得兔从大门底下挤出去以及彼得在地里吃小萝卜的画面都表示了动作行为的发生，形成了矢量，因此，这三幅图为叙事图像。依次观看这三幅图画，读者能够直接读懂图画要表达的故事内容，并产生了阅读绘本下文的欲望。同时，调皮的彼得兔与三只听话的小兔子在行动、性格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突出了彼得兔顽皮、聪明的形象。
（二）互动意义
图像可以产生观看者和图像中描绘的世界的互动，通过这种互动使图像观看者对看到的图像产生态度。构成互动意义的因素有接触、社会距离、态度关系和情态。[5]
1.接触。接触（gaze）是指图像中的参与者和图像观看者，通过目光指向建立起来的一种想象中的人际关系。当参与者的目光指向观看者时，图像中的参与者（通常是具有生命特征的人或动物）似乎在向观看者索取什么东西，这就是“索取”（demand）类图像。当图中参与者的目光不指向观看者，或者当参与者不是具有生命的人或动物时，参与者与观看者之间的这种想象人际关系就不存在，这就是“提供”（offer）类图像，即向观看者提供信息。[3]
彼得兔在躲过麦戈雷格先生的重重追杀之后，站在窗户外面镇定情绪，呈现的是彼得兔直视读者的面部特写。读者能够直接地看出它眼睛里的恐惧和无措，跟它一同感受那刚从死神手里逃走的恐慌和不安。彼得兔和读者之间的目光交流，如同在向读者“索取”理解，吸引读者的注意，希望读者能从中体会和理解主人公的思想感情，从而更好地传递故事主人公的情感。
在彼得靠在墙上哭泣的情景中，它低着头，耳朵耸拉着，目光向下，还流着眼泪。从它的表情中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此时它是无助的，伤心的。它想找到通往大门的路，而眼前的这扇门却是锁着的，它过不去。好容易路过一只能从门缝过去的老鼠，却并不能给予彼得任何帮助。它倚靠在墙上，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仿佛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与读者之间也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使读者无法深入其内心世界。这个画面仅仅提供了故事的信息，向诉读者传达主人公此时孤独无助的困难处境。
2.社会距离。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决定了他们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同样，图像镜头取景框的大小，远景近景镜头的运用也会影响到图像参与者与观看者之间的亲疏关系。图像中不同参与者的实际距离也体现他们之间的社会关系。[4]
在兔妈妈递给小兔子们小竹篮和兔妈妈为彼得整理衣服的两幅图画中，即使没有文字说明，读者也能清楚地看出这四只兔子之间的社会关系是十分亲密的，甚至可以判断出它们之间的具体关系。
在麦戈雷格先生追赶彼得的情景中，即使读者从未看过该绘本，也不了解上下文的内容，也能轻易地判断出画面中两个人物之间的社会关系。麦戈雷格先生握着铁耙追打彼得，说明两者之间并非主人和宠物或家畜的关系，而是存在着敌对的社会关系。
3.态度关系。态度主要通过“视角”（perspective）来体现，表达对图像中参与者所持的态度。大部分图像都可以从水平视角和垂直视角来分析。水平视角既可以从正面视角（frontal angle）来描绘，也可以从斜面视角（oblique angle）来描绘。根据Kress & Leeuwen的观点，正面视角给观看者带来一种身临其境、融入其中的感觉；斜面视角则表示观看者不能进入的世界。从垂直的角度来看，如果观看者通过俯视的角度观看观看参与者，表示观看者享有权势。如果是平视的角度，则表示观看者和参与者相对平等的关系。仰视则表示参与者处于强势地位。[4]
彼得此前被麦戈雷格先生追赶得四处乱窜，狼狈不堪。通过俯角这种视角，将萎靡地躺在醋栗丛前的彼得的狼狈落魄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彼得相对于小麻雀来说则处于视角高处，由于小麻雀的体型要比彼得小，而且小麻雀是为了鼓励彼得，采用仰角，更能体现善良的小麻雀对彼得的关心和爱护。
4.情态。在图像分析中，情态是指某种图像表达手段的使用程度。Kress & Leeuwen从色彩饱和度、色彩区分度、色彩调协度、语境化、再现、深度、照明和亮度等八个视觉标记，探讨了图像中情态的现实主义量值高低。[4]
在彼得逃回家后躺倒在地的图画中，采用了较为明亮的棕色作为主题色，同时运用了白色、绿色、红色、蓝色以及黑色等多种颜色，环境颜色较为明亮并且多样，这属于高饱和度的高情态图像。通过选用搭配适当的颜色，体现了彼得家的舒适与温暖，渲染了一种温馨的家庭氛围。而在彼得从麦戈雷格先生的追赶中逃跑后的图画中，色彩为浅色系，色彩区分度低，画面中事物的模样不十分清晰，这属于相对低情态的图像，向读者传递了一种沉闷、忧伤的情绪，从而体现了彼得在遭受麦戈雷格先生追打后的恐惧与哀伤。
（三）构图意义
图像的构图意义指每一个行动表达了一个构图功能，它在语篇空间给整体或整体中的部分做出限定。Kress & Van Leeuwen指出构图意义必须遵循信息值、显著性和取景三个原则。[5]
1.取景。取景（framing）指的是有无取景手段（可通过造成分割线条、或实际分割框架的线条来实现），这些线条割断或连接图像中的元素，表示它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属于还是不属于一体的。取景在广告图、海报等多模态语篇中比较常见，[4]也常用于拍摄图片的构图之中，在绘本中较少运用到取景手段。
2.信息值。信息值（information value）是通过元素在构图中的放置位置来实现的。元素在图中的位置（左边还是右边，中间还是边缘，上方还是下方）赋予它们不同的信息值。[4]在Kress & Van Leeuwen看来，放置在左边的信息是已知信息，右边的是新信息；放置在中间的图像具有核心信息提供者的功能，而在边缘的信息则起着辅助核心信息的功能。置于上方的是“理想的”，而下方的是“真实的”。“理想的”是指它是信息的最显著部分。“真实的”指更特定的信息，如细节等，或者说更实际的信息。
在彼得的衣服被麦戈雷格先生扎成稻草人来驱赶鸟雀的情景中，被扎成了稻草人的彼得的衣服占据了画面中间的较大区域，为核心主题。鸟雀们处于画面的下方和边缘，对核心信息（即彼得兔的衣服）起着辅助的作用，是图画的细节部分。
在彼得背靠着墙哭泣并遇见老鼠的图画中，彼得处在画面中心偏左的位置，是读者已知的信息，也是画面的核心主题。而老鼠处在画面右侧下方的边缘位置，为新的信息，也是更实际的信息。故事中老鼠未能帮到彼得，其出现使得彼得更加伤心，因此图画中老鼠所处的位置更好地辅助了彼得这一核心主题，恰如其分地反衬了彼得的悲伤与无助。
3.显著性。显著性（salience）是指图像中的元素吸引观看者注意力的不同程度。通过被放置的位置、前景或背景、相对尺寸、色调值的对比（或色彩）、鲜明度的不同程度来实现。[4]
兔妈妈叮嘱小兔子们去玩时不要到麦戈雷格先生的菜园里去。彼得处于画面的前沿，为画面的前景。同时，它的衣服颜色也不同于其他三只小兔子的颜色，这更凸显了彼得的与众不同。画面中的其他三只小兔子都面向着兔妈妈乖乖听话，唯有彼得面部朝向读者。读者能清楚地看到彼得的面部表情，它放在身后的手和眼睛里的若有所思暗示我们它不会听从妈妈的嘱咐，而会到麦戈雷格先生的菜园里去。
彼得在池塘边看到小白猫时，想起了表哥本杰明曾告诫它要小心猫，在故事中小白猫对于彼得来说是危险的生物。图画中，小白猫处于画面中心的显著位置，为画面的前景，彼得则处于画面的后方，为画面的背景。这样布局能够凸显小白猫的危险性，使彼得在看到小白猫后立刻逃走显得更为自然。
四、结语
本文从视觉语法和图文关系角度，在再现意义、互动意义以及构图意义这三个方面对儿童绘本《彼得兔的故事》进行了多模态话语分析。通过分析，我们可以得知，绘本中的图画和文字二者交相辉映。图画能够传递意义信息，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并具有直观性，在增加趣味性、激发阅读兴趣等方面更胜文字一筹。文字具有间接性，文字内容对于读者有一定的导向性，能够帮助读者形成某种观点。儿童作为一个地球上的生命体，时时刻刻与家庭环境、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产生复杂的相互关系。[6]儿童绘本将图画与文字结合起来，呈现了生态性和整体性，有利于促进儿童的生态发展和语言发展。
参考文献
[1]朱永生.多模态话语分析的理论基础与研究方法[J].外语学刊,2007(5):82-86.
[2]刘芳.儿童绘本：多模态话语分析的新宠——以《培培点灯》为例[J].文教资料，2016(26).
[3]史顺良,杨欣璐.从视觉语法角度解读电影《阿甘正传》的多模态意义[J].语文学刊,2012(9).
[4]Kress, G. & Van Leeuwen, T. 2006. Reading Images:The Grammar of Visual Design[M]. London: Routledge.
[5]李战子.多模态话语分析的理论基础与研究方法[J].外语研究，2003(5).
[6]张笛.2019.中国儿童汉语句末语气词获得研究[M].新华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