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英肇
宋人卢梅坡品酒赏梅观雪景,悟出了"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煞人"的高境界。我改字取义,说“有诗无酒不精神,有酒无诗俗煞人“,是我认为,融诗入酒的饮法和以雪衬梅的看法有着同样的审美情趣和享受过程。
酒气文气系一身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会须一饮三百杯",酒不够,将“五花马″"千金裘“换酒买醉。豪饮成就他”斗酒诗百篇“的佳话。借酒浇愁的杜甫,一摇三叹"三史“"三别",开心时也"白日放歌须纵酒"的。”小杜"饮酒比″老杜"阳光,他所到之处寻酒访店,一曲“借问酒家何处有“的《清明》诗,醉到多少后来人。可見诗人与酒是有缘的,"唯有饮者留其名“嘛!
我读书少,酒量也不大,不敢妄称自己是诗人。但喜欢饮酒,更喜欢借酒胡诌。有人说这是附庸风雅,我认为附庸风雅好,学好不学坏,与人无损又能自得其乐,何乐不为?
五年前的某夜,我相约几个好友,秉烛夜饮于高庙潭亭外亭上。听高庙晚钟绕层林,看隔岸波光摇塔影,我净心拜读"云带钟声穿树去,月移塔影过江来"之亭前楹联,神思飘渺而未饮先醉了。于是高擎酒杯,滴落江中,有感天工人力造物之美,拍栏便吟:
“休说商海几沉浮,
难得醉在楼外楼。
浊酒一杯酹江天,
常来水边洗铜臭。"
众人叫好,掌声过后你几曲他几句地把烛光晚餐推到了高潮。此情此景,有仰于酒也诗也!
饮酒作乐,古而有之,我等饮酒,不全为了找乐子。但酒宴之间,喜气洋洋,乐子自然会冒出来。十多年前,我在中河街开家小店,中午如有客来,我便欣然炒来小菜,打来米酒,把工作台面铺张报纸,酒杯少了用饭碗,三五几个喝得热火朝天。牛牛善饮健谈,谈天谈地谈女人,妙语连珠。常令饮者停杯忘饮,我作打油诗戏谑他:
“牛牛喝酒有讲究,
无菜下酒嚼舌头。
倘若喉咙发了炎,
上头堵了下头流。
“
牛牛愕然,随即擂我一拳。大笑之中我自罚一杯。喝得开心,说得笑人,不仗于酒乎诗乎?
古人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说的是高质量的饮酒,不在乎酒的好差,而在饮酒时的环境。昔时兰亭的"曲水流觞"和"竹林七贤“的佐酒"谈玄“,皆是一种高雅的饮酒境界。我等不是仙气飘飘,“强欲登高去,无人送酒来"的文人骚客。更不是一掷千金,”莫漫愁沽酒,囊中自有钱"的达官贵人。为了生计,有的躬耕杏林,有的搏击商海。虽没有日出而作的劳苦,却有处处留心的积虑。我等诗酒,自然就少了"闲坐松溪,醉卧林泉"的放达和灵气了。虽沒有携酒优游的条件,却消受得起人人均赏的月色。"举杯邀明月“的高雅情致,更能引人进入物我两忘的佳境。
我有一岳姓朋友,住江北,家境殷实有才情,善饮且好客,人称振国员外。三十多年前在他晒楼赏月,当晚月明星稀,髙朋满座。觥筹交错间接字令彼起此伏。“一马当先"刚落音,下首紧接"先睹为快"。紧接着"快马加鞭“,“鞭长莫及"等成语联珠响起。十个指头不一般齐,有走题的,有超过时限的,罚酒。对那些故意逗乐搞笑的,如上联"关门打狗“,他接"狗要咬人",罚与不罚,众人一笑了之。
夜阑酒酣,人静月更明。大家抬头望月,某人一声“此月曾照古人"的慨叹,影响大家赏月的情绪。更有人发出时不我予的唏嘘。而我酒后更亢奋,借徐来轻风送出一缕清呤:
“月上中天,江山如洗,好个清白世界!人言如盘,或说似饼。我道是银元一块。买老窖,买茅台,买个风清月朗好夜色,送我归去,一路摇摇摆摆“……
月色如洗,江山如洗,人面也如洗!几十年月圆月缺,似水的流年洗去我方刚的脸色,留下一道道沧桑的额纹。年纪老了,不能象以前一样快意诗酒了。但我还在浅饮低唱,低唱沒有韵味的文字,浅饮酒精含量低的佳釀。
我说饮酒,不是提倡饮酒。因病忌酒的,自然不会饮酒。对酒沒有感情的,定会远离酒。爱酒的人一日下来放松放松,是件很惬意的事。不过饮酒还是斯文点好,虽无须呤诗作对,也不可拍桌打椅。”酒壮怂人胆"地撒酒疯,乃饮酒之大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