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 ，王 琛，何忠伟，刘 芳
（北京农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2206）
摘要：自非洲猪瘟爆发以来，我国生猪产业受到巨大冲击，供给水平大幅降低给猪肉消费带来不利影响。本文从猪瘟疫情对国内猪肉市场供应带来的冲击影响出发，基于城乡居民消费视角，采用灰色关联分析法进一步比较分析猪瘟疫情期间国内猪肉价格、猪肉替代品消费、居民可支配收入等因素与居民猪肉消费行为的关联度，最后提出恢复猪肉产能、保障消费等方面的政策建议。
关键词：非洲猪瘟；猪肉消费；猪肉供给；灰色关联分析法
一、引言
我国是猪肉生产和消费大国，所谓“猪粮安天下”，猪肉在我国居民日常生活中有着特殊的重要地位，是大众餐饮中必要的动物性食品。自2018年8月初我国报告首起非洲猪瘟疫情以来，国内生猪存栏量从2018年42817万头下降到2019年31041万头，降幅达27.5%，能繁母猪存栏量降幅达31.57%，2019年居民猪肉消费4463万吨，同比上年下降19.1%，人均猪肉消费量为31.88千克，同比上年下降19.4%。非洲猪瘟疫情给生猪养殖产业以及居民生活消费造成了严重经济损失和消极社会影响。我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猪肉消费国，研究非洲猪瘟对我国猪肉消费市场的影响，对保障我国居民生活水平、稳定肉类市场、推动我国的农业高质量发展有着重要的作用。
近年来关于猪瘟疫情的影响，国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疫情下市场供需变动对消费结构的影响等方面。从居民消费结构来看，刘源(2019)[1]提出非洲猪瘟疫情变相加速了肉类消费结构的优化，近两年在消费上发展比较平稳，消费信息逐步恢复，这些因素均造成今年禽肉市场行情大好。林瑞平(2019) [2]提出猪瘟疫情下，猪肉类消费从“热鲜”向“冷鲜”发展的进程将进一步加快。朱宁(2020)[3]研究发现非洲猪瘟疫情的爆发，使得城镇居民家庭肉类消费结构发生变化，有三分之二的用户选择用禽类替代猪肉消费，城镇居民家庭主要选择牛肉、羊肉、及禽肉作为猪肉的消费替代品。从居民消费影响因素方面，不少学者研究发现收入水平、消费习惯、人口结构、市场环境等方面均是影响我国居民肉类消费结构的主要因素[4-6]。此外，从消费结构的研究方法来看，张明等（2020）[7]运用Tobit-DID模型按照肉类、食品类、生活消费八大类分为三个层次来定量分析非洲猪瘟对四川居民消费的影响；不少学者通过Logistic模型对问卷调查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消费者购买意愿及影响因素[8-9]；卢艳萍等（2020）[10]基于双对数线性支出模型和LA/AIDS模型分析我国城乡肉类消费及结构特征，并判断居民肉类发展的未来趋势。
二、非洲猪瘟疫情下我国猪肉供给市场分析
非洲猪瘟在我国爆发以来，迅速波及国内多个省市，对我国的生猪产量带来消极影响。同时，随着国家对生猪养殖业的环保要求越来越高，进一步提高了养殖难度，部分中小型养殖户迫于压力逐步退出了行业。从表1可以看出2014-2018年期间生猪出栏、存栏和能够母猪存栏量整体呈现一路下滑的趋势。其中，在2019年生猪出栏和存栏量出现明显降幅，出栏量同比减少了14963万头，降幅达21.57%，存栏量同比减少11776万头，降幅达27.5%。能繁母猪存栏量从2974万头下降到2035万头，降幅达3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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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从国内猪肉市场供给来看，猪肉产量在2010年到2018年趋于稳定（如图1），变动幅度维持在5%以内，在2019年受非洲猪瘟疫情的影响，猪肉产量急剧下降，从2018年的5400万吨下降到4255万吨，降幅达到21.3%，由此可见非洲猪瘟对我国猪肉市场供给稳定性带来严重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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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此外，国内猪肉供给的不足，加之国内生猪的养殖成本高于国际先进水平，必然会导致猪肉进口的增加。近年来我国猪肉的进口数量总体呈上升的趋势（见图2）。其中，2016年进口量首次增至150万吨以上。2018年猪肉进口量为119.28万吨，增幅为-1.97%，2019年受非洲猪瘟疫情和新冠疫情影响，猪肉进口数量增长到199万吨，相比上年同期增长了80万吨，增幅达67%。但由于疫情对国内猪头产能造成的严重冲击，即使进口大幅增长，仍然不能完全满足猪肉供需缺口，猪肉及其产品的市场价格不断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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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从图3中可以看出，2014-2018年猪肉价格经过一个周期变动后恢复到相对低点，但2019年主要受猪瘟疫情的影响，导致猪肉价格跳涨到2019年的33.73元/公斤，同比增长率高达50.18%。同时，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可知，自2019年9月份以来，猪肉价格上涨使得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猛增，其权重一直保持在50%以上，并在10月一度达到63.9%，此外新冠病毒肺炎疫情最严峻的2020年2月，猪肉价格的这一贡献也达到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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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由以上分析可知，自猪瘟疫情发生以来，由于生猪大面积被捕杀、养殖个体集中出栏、生猪存栏量下降，猪肉产量下降、供给减少，进而带动了猪肉价格快速上涨，造成猪肉消费量降级发展，相应替代肉品的价格也随之上涨，社会福利水平明显降低。根据上述分析，得到非洲猪瘟对国内猪肉市场消费冲击的影响机制（见图4）。其中，恢复猪肉供给量是解决消费降级的根本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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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非洲猪瘟对我国居民猪肉消费的影响机制
三、非洲猪瘟对我国猪肉消费市场影响实证分析
根据上述分析，关于猪瘟疫情对我国猪肉消费市场的冲击影响可以总结如下：一是猪肉供给受到严重冲击，生猪的价格上涨，居民的猪肉消费量减少；二是猪肉替代品牛羊肉、禽肉消费量出现不同程度的增加，但受替代品价格上升影响，消费者总的肉制品消费水平将下降，消费降级、福利减少。
考虑到我国城乡居民收入水平差异，导致城乡居民猪肉消费量水平及肉类消费结构不同，本文选取了2010-2010年我国城乡居民的主要肉类人均消费数据。由表2可以看出，2010-2019年城镇居民整体肉类消费量超过农村居民，城镇居民较农产居民年平均消费肉类量高出33.48% 。但近年来猪肉消费量城乡居民的差距不断缩小，其中城镇居民猪肉消费趋于稳定、农村居民消费量快速增长，2019年较2010年增幅达到40%。因此，城乡居民猪肉消费差距从2010年的6.3公斤缩小到2017年的1.1公斤，其中在2018年农村居民消费量更超过了城镇居民猪肉消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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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
进一步分析猪瘟疫情对我国城乡居民肉类消费结构的影响，选取2018-2019年城乡居民肉类消费占比数据进行分析。观察表3在猪瘟疫情发生后城乡居民肉类消费占比变化情况，城乡居民猪肉的消费量均下降，且乡村居民受影响的程度更大，猪肉占比从2018年的69.5%减少到62.3%，相对占比降幅为7.2%，而城镇居民猪肉消费相对占比降幅为5.5%。另外，禽肉是城乡居民第二大肉类消费品类，随着猪肉消费的减少，禽肉替代性消费大幅增加，其中城乡居民禽肉消费分别同比增长了4.9%和9.1%。牛肉消费也呈上升趋势，城镇居民消费增长了0.7%，农村居民消费增了了0.4%，羊肉消费的替代作用不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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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
综合来看，在非洲猪瘟疫情影响下，我国城乡居民肉类消费结构确实发生了明显变化。根据恩格尔定律可知，随着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加，用于购买食物的支出比例会不断下降，这会对城乡居民肉类猪肉消费的占比带来下调效应，可见居民可支配收入也是影响我国居民肉类消费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为了进一步量化分析猪瘟疫情下猪肉价格、替代品消费、居民可支配收入等因素对我国居民猪肉消费的影响程度与机制，构建灰色关联分析模型进行定量分析。
（1）模型选取
灰色关联分析是对一个变化的系统用定量分析和比较的方法进行发展趋势研判，该方法的基本思想即是通过母序列和若干个特征序列的灰色关联度的大小来判断其联系的紧密度 [11]。一般在系统的发展过程中，两个因素之间的变动趋势的一致性越强，则两个因素的灰色关联度越大，相关性越强，反之则越弱。灰色系统理论旨在通过对各个因素的灰色关联值进行计算，来反映系统内部各个因素之间的关系。因此，本文采用常用的灰色关联度对猪瘟疫情下影响我国猪肉消费的因素进行分析。灰色关联度建模的计算过程如下：
首先确定母序列和特征序列；之后对数列进行无量纲化处理，有均值法、初值法两种，一般采用均值法；计算关联系数；最后结合关联系数算出灰色关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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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基于灰色关联度模型实证分析
进一步设定城镇居民猪肉消费为Y1，农村居民猪肉消费为Y2，分别作为观测样本，因猪肉消费受到猪肉价格、替代品消费、居民可支配收入等因素的影响，所以选择的特征序列为猪肉价格（X1），禽类消费量（X2），牛肉消费量（X3），羊肉消费量（X4），人均可支配收入（X5）等五个变量。针对2019年1月-2019年10月的10个月度数据进行分析，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网站。结果如下表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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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猪肉价格、居民可支配收入用以2019年1月为基期的CPI定基指数进行平减，以消除膨胀影响，也使得数据更平滑；用均值法对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解决数据的不可比性问题。
从上表可知，针对5个评价项(猪肉价格、禽类消费量、牛肉消费量、羊肉消费量、居民可支配收入)，以及10个月度数据进行灰色关联度分析，在使用灰色关联度分析时，取分辨系数为0.50，通过关联系数的计算公式进一步计算出关联系数值，再根据关联系数值，计算出相应的关联度值用于分析判断。表6即最终得出的城镇和农村灰色关联度指数及特定项目对应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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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上述的关联度值，对5个评价指标进行排序，关联度值在0-1的范围内，该值越大代表其与母序列之间的关联性越强，也即意味着影响程度越大，从关联度值来看，不论城乡，所有的关联度值都大于0.55，就说明各类指标都对居民猪肉消费有关联。分析表格可得出：
1.从猪肉价格方面，猪肉价格与城乡居民猪肉消费量关联程度指数都很高（关联度分别为0.817,0.878），排名第一位，且远高于其他指标，其中农村居民猪肉消费受猪肉价格的影响大于城镇。价格的高低直接影响到消费者的切身利益，长期以来城乡居民对猪肉的价格有定位，当价格高于预期时直接影响到居民购买猪肉的意愿。由于收入差距的影响，城镇居民猪肉消费量一直大于乡村，猪肉价格上涨的情况下，乡村居民更不愿意购买猪肉，转而用其他价格低的肉类替代猪肉消费，因此乡村居民相比城镇居民猪肉价格的影响更显著。
2.从猪肉替代品消费方面，禽类是最受欢迎的猪肉替代品（关联度分别为0.77，0.67）,排名第二，城镇和乡村牛羊肉消费量与猪肉消费量关联度分别排名第三、四和第四、五。对于城乡居民来说，相比羊肉，更倾向于购买牛肉，但牛羊肉替代率差距不大。总体上看，我国居民肉类消费向多元化发展，因禽肉价格低、易繁殖且做法多样，成为城乡居民普遍选择的猪肉消费替代品，牛羊肉由于价格昂贵且受饮食习惯的影响，对猪肉的消费替代效应不显著。
3.从居民可支配收入方面来看，城镇和乡村可支配收入与猪肉消费量的关联度分别为0.582和0.662，分别排名第五和第三，农村居民猪肉消费受可支配收入影响较大，超过了牛羊肉替代品消费的影响，而城镇居民猪肉消费受可支配收入影响不显著。长期以来城镇居民猪肉消费量大于农村，随着乡村经济的发展，这种差距不断缩小，说明了随着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增加，农村居民相比城镇会大幅增加对猪肉的消费，而城镇居民猪肉消费趋于饱和，影响不大。
四、研究结论及对策建议
针对非洲猪瘟疫情给我国猪肉消费市场的带来的冲击影响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第一，猪肉消费量明显下降，但猪肉仍然是肉类消费的主体。历年猪肉消费是呈上升趋势，2019年城乡居民猪肉消费明显下降，但总体上看，城乡居民猪肉的消费量还是远多于其他肉类；第二，猪肉价格是影响居民猪肉消费的最主要因素，相比城镇来言，对于农村的影响更显著。第三，禽类是最主要的猪肉替代品，牛羊肉替代影响较小。历年来牛羊肉价格较高，加之饮食偏好的影响，在肉类消费中占比较小，难以作为普通家庭的猪肉消费替代品，其消费量影响不显著，在猪瘟疫情发生前农村居民消费量极少，疫情发生后也未将牛羊肉作为猪肉的替代品。禽肉价格低，是城镇居民替代猪肉的更好选择；第四，可支配收入对乡村居民猪肉消费影响较大，其影响程度大于牛羊肉替代品消费的影响，对城镇居民影响不显著。
基于上述结论，为促进我国猪肉市场供给恢复和稳定消费，提出以下政策建议：第一，构建基于重大疫情的应急预案体系和防控机制，严格落实非洲猪瘟等疫情的防控机制，强化风险评估体系，加大检疫的监管力度，从而有效控制疫情传播，将疫情带来的冲击最小化；第二，加大对生猪养殖的投资力度，给予生猪养殖户财政补贴，激发养殖户的积极性，同时支持生猪的规模化养殖，恢复猪肉的产能，提高各个地区的猪肉生产能力，恢复生猪的稳定供给，缩小供需缺口；第三，保障猪肉替代品的稳定供给，禽肉的供给弹性大且价格低，牛羊肉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也是主要的猪肉替代品，应该保障禽肉、牛羊肉的生产，以维持短期内猪肉的供需缺口，缓解猪肉价格上涨给居民带来的损失，保障居民的消费；第四，提高居民的收入，增强抗击疫情的能力，尤其是增加农村居民的收入。肉类消费结构的差异归根结底都是收入差异导致的，通过拓宽农村居民增收的渠道，给予城镇居民低保对象、困难群体价格补贴，提升居民消费猪肉的意愿，从而有效缓解非洲猪瘟对我国猪肉消费市场带来的消极影响。第五，扩大猪肉进口，扩宽猪肉稳定的进口渠道，放宽猪肉及猪肉制成品的进口政策，降低猪肉进口税，在风险防范的范围内，保障监管的科学性，降低猪肉进口成本。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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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助项目：2020年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20BGL170）；2019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71873018）资助。
作者简介：赵佳（1996-），女，河北张家口人，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农产品市场与贸易
通讯作者：刘芳（1973-），女，山东临沂人，博士，博士导师，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农产品市场与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