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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发表时间：2021/4/20 来源：《文化研究》2021年5月上作者：冯颖丹

[导读] 大巴车飞快地奔驰在回乡途中，“叮”一声清脆的手机提示音，把萧亮从睡梦中拉回现实。他看了看信息“欢迎来到静城宁县...”坐了几天的车终于到宁县界内了，萧亮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大家都还在沉睡，想来这一仗打完大家都很疲惫，都不知道就快到家了。他摩挲了下手机背景，那是去年夏天一家三口在海边拍的合影，今年夏天儿子就要高考了，时间可真快。

宁海县文化馆冯颖丹

        大巴车飞快地奔驰在回乡途中，“叮”一声清脆的手机提示音，把萧亮从睡梦中拉回现实。他看了看信息“欢迎来到静城宁县...”坐了几天的车终于到宁县界内了，萧亮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大家都还在沉睡，想来这一仗打完大家都很疲惫，都不知道就快到家了。他摩挲了下手机背景，那是去年夏天一家三口在海边拍的合影，今年夏天儿子就要高考了，时间可真快。马上就到家了，终于可以见到老婆儿子了，可此刻代替萧亮心中畅快淋漓的喜悦的是一抹随着越来越接近目的地而升起的怯生生而不知所措的情愫。他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是连绵起伏的青山，似近似远，似触手可及，又是遥不可及，泛黄的记忆在疲惫的脑海里一幕幕打开...
        宁县的春天如待字闺中的少女般静安娴雅，连空气里都是弥漫着的清甜的花香。“老板，来碗海鲜面，不加葱。”萧亮走进面馆四下打量了一下，只有一张桌子是空的，便在那里坐了下来。“好的后生，海鲜面不加葱，稍等一下。”老板热情的说道。这家海鲜面是宁县最地道的一家海鲜面，每天萧亮上班前总是争分夺秒地想来吃上一碗。面馆是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地方不大，却很干净，院子的花坛里种满了蔷薇花，到了春天，姹紫嫣红地爬满了大半个阳台，甚是热闹，在这里一边吃面，一边还能赏花，特别心旷神怡。不一会功夫老板风风火火地就捧着一碗热热络络的海鲜面出来了“来，谁的海鲜面好了，不加葱”。“好嘞，老板，这里！”一声清脆的声音钻进了萧亮的耳朵里。“哎小姑娘，这碗面是这个小后生的，你再等等啊。”老板笑着说道。“老板,我来的时候这一桌还是空着的呢，我点碗面之后就去那边看花了...”女孩指了指花坛的蔷薇花，萧亮这才注意到眼前站立了一个身穿红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孩，手里捧着三两朵还带着露珠的蔷薇花，微风吹动女孩的裙摆，显得有些单薄。“老板没事，她先吃好了，你再给我做一碗。”萧亮说着把面推到了对面。老板一看有人替自己解了围，赶紧搓了搓围裙客气地说道：“好好好，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刚才没有听清楚。”又看了看眼前的后生道：“女士优先嘛，总归还是小后生觉悟高啊，哈哈哈。”老板这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这样一来反而萧亮略显有些难为情了，女孩看了看眼前腼腆的大男孩，觉得甚是有趣，对他说道：“谢谢啦，你也喜欢吃这里的海鲜面呀？”“是啊”男孩摸了摸脑袋有点莫名地局促，“不加葱？”“嗯嗯”“那我们一样，哈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填满了萧亮的整个春天。
想到这里，萧亮嘴角微微上扬，却又紧接着挂起一丝苦涩。对自己的妻子雯云，他从心底里充满了亏欠。萧亮拿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缓缓地靠向椅背，闭上眼睛，是怎么了呢？怎么一路上走着走着就要把她走丢了。
        一个多月前那一个忙碌的夜晚，萧亮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餐桌上放着一碗还有余温的核桃蛋汤，萧亮三口两口喝完，准备粗略地洗个澡就睡觉了，“怎么又这么晚？”雯云听见客厅有响声起身出门看了看。“今天临时有一台手术所以来的晚了”萧亮略显疲惫地说道。“有手术也可以放手一些给新人了，不要在家里总是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留点时间帮衬帮衬家里不也挺好嘛”雯云边责怪道边收拾碗筷，萧亮也跟着一边打下手一边说道：“新人上来也需要时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对了，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差，这次可能会久一些，起码个把月吧”雯云一听要个把月有点着急了“个把月？儿子下学期就要高考了，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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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亮知道她肯定会着急，于是缓缓说道“其实也很快的”雯云有些不解“你图什么，儿子你也不管，家里这么多年也是我一个人操心，你咋就不能考虑考虑我们呢？”萧亮一听语气不对，立马上赶着解释“你是最辛苦的，咱们家里的确全都靠你操持，其实我也想准时上班下班，每次到下班的时候，还有这么多患者排着队总不能丢下他们，有手术安排也不能不去做，一份工作一份责任嘛。”不说不要紧，一说雯云更加来气了“工作是责任，难道家里不需要你的责任了，一家人齐心协力在一起也很重要，多在家给儿子看看不好吗?”说到这萧亮沉默不语，心里升起一丝愧疚，的确这些年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人张罗。“这些年我一个人，我真的很累了，为什么不能帮帮我？”面对萧亮的沉默，雯云叹了口气继续问道：“还记得生儿子的那年吗？”萧亮想了想答道：“是零三年的春天。”“亏你记得，那一年你去了北京抗疫非典，我肚子疼就要生的时候，我是一个人打车去的医院一个人做的检查，做完所有检查后，一个人躺在产床上，那时候就特别的无助，可怕你分心，我都不敢打电话给你，这么多年不说难不难，应该的，但现在日子稳定了，儿子慢慢长大了，你也是时候可以慢慢卸下你的担子，多分点精力给这个家里，你还要折腾什么？”雯云努力抑制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问道。萧亮抬头看着雯云，心里充满愧疚，但是这次他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希望你理解我，这次不能不去，等结束...”雯云情绪在这一刻瞬间都崩溃了，打断了他的说话，她努力压低嗓门故作平静地说道：“好，如果你真的一意孤行，等儿子高考完，我们就分开吧。”说完就扭转头，不再言语。萧亮想再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多说多担忧，算了，不如不说，疫情当头，作为院里资历与经验都最丰富的医生各方面条件他都是最符合的，这次不仅要自己参加战斗，还要负责带好这支义无反顾的敢死队，支援武汉他非去不可。
萧亮再看了看熟睡的同事们，继续看向窗外。不过，幸好是平安回来了，就算接下来是风风雨雨也得坦然面对了，这是他的选择。“叮”手机再次响起。是儿子发来的微信：“爸，你到哪儿啦？”萧亮迅速的收拾起自己的情绪第一时间回复了儿子的微信：“就快到了儿子，马上下高速了。”“好的，我等你，老爸。”儿子的信息让萧亮心头浮起一阵暖意，终究是儿子惦记着他。到了城区，迎接他们的是警车以及巡逻摩托车队，一路上浩浩荡荡开道，两旁夹道欢迎的老百姓口里喊着“欢迎英雄回家！”，他们的热情感染地所有人都热血澎湃，迎接队伍中他们的还有领导们，同事们，他们手捧鲜花，眼含热泪。“是啊，历时五十二天，终于回到了这片故土，终于平安到家了，他带去的敢死队也一个不少的回来了，九死一生，终是不辱使命！”萧亮此刻有些热泪盈眶，在生离死别的抗疫第一线体会劫后余生，让他更加深刻领会了生命的意义。
“爸，欢迎回家！”萧亮刚下车，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捧着鲜花朝他跑来，是儿子!感觉又高了些，“儿子，爸回来了！”萧亮抱了抱少年激动的有些哽咽。“爸，这下你可成我最大的偶像了”少年自豪地笑道。“欢迎英雄，欢迎你回家！”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是她！那个蔷薇花下身穿红色碎花裙的女孩，那个风雨与共的妻子，她还是来了吗，萧亮一时间有些发愣，一切都还在，太好了！少年见萧亮有些出神，在他耳边悄悄说到：“爸，其实妈在新闻通报里看见你要带队去武汉就担心不得了，每天守着电视关注你们的动向。”这一刻萧亮紧绷的弦，终于释然了，觉得无比轻松，终究她还是选择了支持他，往后余生他都要好好守护她。“还有爸，今年报考的第一志愿我想我已经想好了！”“是吗，哈哈”老少爷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少年紧接着继续说道：“当然，这还不能告诉我妈，我怕她会打死我。”“哈哈哈”...“还杵着干嘛？都不打算回家了吗？”雯云打断了他们父子。“回家！”萧亮拉着儿子的手大步朝前，此时此刻刻，还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