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
扬州大学 江苏 扬州225009
摘 要：马尔库塞作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代表，通过结合了弗洛伊德与马克思的理论基础上，区分了“性欲”与“爱欲”的不同内涵，提出了人的本质是“爱欲”的主张，指出了“爱欲”受到压抑的根源，揭示了实现“爱欲解放”的路径。同时马尔库塞致力于批判资本主义制度，实现人类解放。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本质“爱即欲”受到严重压抑，马尔库塞喊出了“解放爱欲”和建立“非压抑性文明”的口号。
关键词：性欲；爱欲；爱欲解放；自我升华；劳动
马尔库塞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最具有影响力的代表人物，尤以他的“爱欲解放论”独树一帜。他对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进行了改造，进而提出了“爱欲解放论”，这一理论在西方世界和中国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是却有很多人把马尔库塞的“爱欲”片面地理解为“性欲”，从而把马尔库塞提出的“解放爱欲”模糊为“放纵性欲”的主张。这显然是一种误解。笔者将在此，简要分析马尔库塞所提出的“爱欲”的内涵。
一、“爱欲”概念的来源
马尔库塞的“爱欲”概念来源于弗洛伊德的“性欲”概念，两者有着复杂的关系，既有相同之处，亦有不同之处。弗洛伊德的性欲包括两层含义：其一，是对异性肉体的追求和占有；其二，是人的肉体的各种欲求。当人们把弗洛伊德的“性欲”概念简单地归结为第一种含义时，这就已经导致了误解的开始。马尔库塞的“爱欲”概念是基于弗洛伊德“性欲”概念的第二层含义。为了将两者进行区分，马尔库塞将自己的观点命名为“爱欲”。爱欲对象广泛地包含一切能给人带来愉快体验的事物。然而在马尔库塞所处的现实社会仍然是一个充满剥削的社会，因为贫困和剥削是经济自由的产物，这样的社会美其名曰是一个繁荣进步自由的社会。“虽然被有效操控和组织的人是自由的，但无知、无能和内投于心的他律，却是人获取这种自由的代价。”人们的新的自由其实是对别人的法律统治的服从，也就是对爱欲的压制，是对人的本质的扭曲。因而为了恢复人的本质，使人得到快乐，就必须对爱欲进行解放。
马尔库塞认为，因为爱欲是人的本质，所以现在文明社会对爱欲的压抑，使人们深陷痛苦之中。在历史长河中，每当人的爱欲受到压抑时，这不仅是对人们为了实现欲望的束缚，更是将现实原则代替了快乐原则，用意识控制了无意识，用服从牺牲了自由，从而颠覆了人的本质。此情此景下，为了恢复人的本质，解放人类就必须解放爱欲，使得人类的本性不再遭受到扭曲。只有在进行爱欲满足的时候，人成为了一种高级的存在物，人才具有了较高的存在价值，人才享受到了真正的快乐。
二、“爱欲”是“性欲”的自我升华
马尔库塞肯定马尔库塞所言“性欲”是人为了满足生殖器官的欲求，而“爱欲”作为生命本能，指的是一种较大的生物本能，而不是一个较大的性欲范围。爱欲是性欲本身意义的扩大。因为爱欲所指的是性欲的量的扩张和质的提高。“量上的提高”指，爱欲的器官从生殖器扩展到了人体的每个部位；爱欲的活动也从单纯的两性行为扩展到了人的所有活动；爱欲的对象也大大超出了异性的范围，凡是能引起快感的异物都可以成为其对象。“质上的提高”指，即使在两性行为中，也不是以生殖为目的，而是以自生为目的，最高的内容是在肉体范围内获得欢乐。故“爱欲”与“性欲”的区别指明了“解放爱欲”与“放纵性欲”的具有不同意义。
“爱欲”出自“性欲”，又是“性欲”的自我升华。“放纵性欲”也就是解放本能，这将会导致一个性狂热者社会的出现，如此下来，社会变化出现混乱无序的状态，社会也不能称其为社会。因而将性欲进行改造，就能将其从只限于生殖器至上的性欲改造成对整个人格的爱欲化。放到宏观角度观察，这是从私人领域到社会领域的扩展。性欲从之前受禁的区域、时间和关系中爱欲化，性欲便进行了自我升华。马尔库塞谈到：“‘性欲的自我升华’，这个词意味着，在特定条件下，性欲可以创造高度文明的人类关系，而不屈从于现存文明对本能的压抑性组织。”当人的本能突破对资本主义文明的压迫，本能的目标就不会完全体现在某一特殊的功能上，本能的目标得到了扩大，体现了人的生命力量，整个人都成为了性欲的基础。这就表明了“性欲”转变成了“爱欲”。故，升华指本能的目标和对象发生的一个变化。
“解放爱欲”是因为爱欲受到了压抑，文明的发展表面带来了更多的自由，实际上是建立在人的欲望受到控制的基础上，即人类生活在压抑性文明之下。若以“性欲”代指“爱欲”，就是将有机体的各种欲望归缩为纯粹性欲的轨道。人类似乎变得有秩序，但其实是掩耳盗铃的操作。因此，马尔库塞认为爱欲需要解放，而不是简单地放纵性欲。放纵性欲对个人来说只能获得局部的短暂的快乐，并且还有痛苦相伴；对社会来说会导致混乱的秩序，人人都会陷入不可调和的冲突之中。而解放爱欲对个人来说可以获得一种全面的持久的快感，人的一切活动都是以快乐为目的的；对社会来说，人人在社会中建立起了由解放了的爱欲促成的新型关系，从而促进了人们爱欲的满足。
总之，性欲在资本主义时代的压抑文明下，必须进行自我的救赎和升华，使自己成为爱欲。爱欲是性欲在量上和质上的提高，爱欲是追求一切快感的欲望。解放爱欲就是要让一切器官和整个身体成为人获得快乐的工具，最大限度地满足人的生物需求，从现实性原则中解放出来，获得自由。马尔库塞赞同《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提出的“人的解放就是人的本质的实现”这一观点，马尔库塞认为“人的本质是爱欲”，由此提出“人的解放就是爱欲的解放”。
三、“性欲”转变为“爱欲”的实现形式
（一）解放爱欲的前提是使“性欲”转变为“爱欲”
“性欲”向“爱欲”的转变是性欲的自我升华，这一过程是解放爱欲的前提。“爱欲的目标是维持作为快乐主客体的整个身体，这就要求不断完善有机体，加强其接受性，发展其感受性。”马尔库塞认为将性欲活动减少至最低限度并且全面推行多形态性欲活动是实现这种转变的关键形式。所谓多形态指的是性欲活动不受到时间和空间限制，给本能更多的发泄领域。凡是能满足人的“生物需要”的形式都可以利用起来，整个身体都可以成为人获得快乐的工具。“正是从这种真正多形态的性欲中，产生了对使被欲求物充满生气的东西（精神及其诸表现）的欲望。”
“精神的‘生育’同肉体的生育一样，都是爱欲的工作；正当的、真正的波利斯秩序同正当的、真正的爱的秩序一样，都是爱欲的秩序。爱欲具有的文化建设力量是非压抑性的升华，因为性欲的目标既没有被偏移，也没有受阻碍。相反，在获得这个目标时，它并不就此罢休，还想追求其他目标，追求更充分的满足。”爱欲是正当的、真正的性欲，是有秩序的性欲，爱欲有效利用起时间、空间等工具，追求自己的快感，但是目标不止在眼前，还在于更深层次的、精神的价值追求，做着不断完善有机体的工作。
多形态的性欲活动是将“性欲”改造成“爱欲”的有效途径，通过改造“纯粹性欲”的肤浅意义，使其成为具有生机和前进动力的 “爱欲”。
（二）劳动解放是爱欲解放的核心
弗洛伊德指出，当文明发展到资本主义阶段，虽然生产力得到了大大地提高，但是文明对本能的压抑有增无减。压抑性文明必然存在，而非压抑性文明是否存在仍然存疑。文明社会里爱欲遭受压抑，有爱欲本身的原因，也有爱欲之外的原因，两者比较起来，外在的原因是主要的。就外在原因而言，有社会方面的，也有生物方面的，两者比较而言，则社会因素是主要的。
故马尔库塞将压抑分为两种即“基本的压抑”和“多余的压抑”。“基本的压抑”是人们在生产力处于不发达阶段时进行生产性活动过程中所受到的压抑，由不可避免的根源造成,具有不可避免性和合理性。“多余的压抑”是在资本主义社会，统治者为了获取利益、剥削他人而产生的压抑，不具有必然性和合理性，人类理应将它消除掉。这是爱欲受到压抑的社会根源。因而，将统治者的利益推倒，将人民从被压迫、不自由的处境中解救出来，才能实现人的解放。
马克思认为，劳动应是人自由自觉的活动，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发生了异化。劳动的产品被固定在某个对象中，物化为对象的劳动，这就是劳动的对象化。劳动的实现就是劳动的对象化。但实际上劳动的对象化表现为对象的丧失和被对象奴役，只有表现为异化、外化。性欲原本是为了满足快乐原则，到了后面被用于繁殖，是文明的发展改变了性欲的本质，这也就是异化。马尔库塞从马克思的“异化劳动理论”推论出劳动的异化与爱欲相对立。劳动就成为了解放爱欲的突破口。
马尔库塞同样将劳动看作人的解放的核心方案。首先，因为在人的所有爱欲活动中，劳动是最基本的爱欲活动，劳动比起人的其他爱欲活动更加体现了追求快乐的本性，劳动为大规模地发泄爱欲构成的冲动提供了机会。其次，劳动占据了生命的很大一部分时间，如果不让爱欲进入劳动领域，如果人在劳动时不是发泄了而是压抑了自己的原始本能，那么在这占据生命的很大一部分时间里，人的本质就没有得到实现，人不是在快乐原则的支配下生活。再次，劳动总不是单个人的活动，人们在劳动中总要发生一定的关系。最后，劳动这种爱欲活动同其他爱欲活动的不同之处还在于，它一方面满足了人的爱欲发泄需要，另一方面又创造了生活必需品。因此，首先进行解放爱欲的是那些勤勤恳恳地从事劳动生产的人。
四、爱欲解放的当代性反思
马尔库塞所处的社会的状况与马克思的时代已经有了区别。在当代，人们不再是终日劳苦工作，而是有了规律的工作时间表，拥有了一定量的自由时间，这样的自由时间给人们带来了短暂的愉悦。在文明发展的大背景下，掩盖着束缚与压抑的进一步加强。在这种情况下，资本家和无产者的矛盾似乎弱化了，无产阶级反抗压迫的心情不再似从前那样迫切了，剥削与劳动因而被永远地维系下去，从而巩固了统治者的政权。理性最终驯化了感性，人们对欲望的满足不再强烈，永恒的快乐也是遥遥无期。更糟糕的是，人被进一步异化，反抗声却逐渐微弱了。这是马尔库塞在居安思危，他的“爱欲解放论”不是一种主张性欲放纵的理论，却深刻揭露了资本主义制度是当代爱欲受压抑的根源，号召工人阶级联合起来进行“总体革命”，建立非压抑性文明，实现人的自由发展。
当我们在享受文明带了的优越性成果时，不由自主地会丧失自主性，被文明牵着鼻子走。我们所进行的劳动还会是我们想要进行的爱欲活动吗？劳动可能已经变成了机械地复制操作，获取生活必需品的手段。发达工业社会是成功地压制了人们内心中的否定性、批判性、超越性的向度，使这个社会成为了单向度的社会，而生活于其中的人成了单向度的人，人们丧失了自由和创造力，不再想像或追求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另一种生活。
马尔库塞对当代文明的担忧不无道理。正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当人的物质生活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但人的精神世界却跟不上发展的脚步。我们要探求自己的快乐源泉究竟是什么，设置快乐的目标，进行快乐的劳动，注重人的本性的发展，实现人生最大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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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赵希（1998-），女，汉族，江苏苏州，学生，研究生在读，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