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忠
福建省厦门双十中学
摘要：近年来高考作文题目出现了较大的变化，作文要求从说理议论文转向交际语境下的实用文写作，出现了一系列新的文体要求，要求学生学会写书信、演讲稿、发言稿、主持词等实用性较强的文体类型。这对当下的高中作文教学提出了新的要求，不能像过去一样把议论文教学放在绝对核心地位，而应该在注重说理的基础上进行多元化的综合写作教学，尤其应该注意进行有效的记叙文写作指导，发挥记叙文在情境塑造、叙事写景、抒情方面的作用。
关键词：高考作文改革；作文教学；记叙文写作
从2015年开始，高考作文出现了一系列新的变化，从之前的新材料作文转向实用性、情境化。当年全国一卷作文以“女儿举报高速路上开车打电话的父亲”为中心材料，要求考生给女儿、父亲或其他相关方写一封信，阐述自己的看法。这是高考改革大背景下的语文作文命题转变的标志，教育部考试中心在当年“高考作文分析”中认为以全国一卷作文题为代表的高考作文，体现了“试题立意体现育人导向”、“更加贴近时代、贴近社会、贴近学生实际”、“突出考查独立思考能力”、“材料型作文题更加成熟”四大特点，认为2015年的高考语文作文在考查学生写作能力、甄别考生语文素养的基础上，能更好地发挥“言为心声”的表达特质，加强了对学生创新能力的考察，尤其是其中对文体的要求“给当事人或其他相关方”写一封信，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高考作文改革
在高考作文文体的要求上，20多年来发生了较大的变化。1997年以前对文体要求非常严格，以议论文写作为主，1998年开始则是“文体不限”，只要不是小说诗歌戏剧即可，后来又规定“不限文体，诗歌除外”，再后来是从“文体不限”转向“自主选择文体”，对文体有明确的规范，比如2005年的湖南、北京、重庆等地高考语文作文甚至明确要求学生写一种规定的文体，几种常见文体议论文、记叙文、说明文依次作为考察内容。文体要求的回归充分体现了命题者对高中生议论、记叙、说明能力的重视,也是对当前高中作文教学和训练中存在的一些不正常现象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拨乱反正。而自从2015年高考改革启动之后，以当年的“写一封信”为滥觞，曾经处于边缘位置的书信、演讲稿、发言稿等应用文体逐渐成为高考作文必考文体，贴近考生实际，突显“立德树人”的导向，提升考生思维品质，促进独立思考，受到社会各界的好评。
高考是中学教育的风向标，高考作文的改革，势必会引起一线教育工作者的重视。以2020年高考作文为例，全国Ⅰ卷要求考生写一篇参加“历史人物评说”主题班会的发言稿，全国Ⅱ卷则要求以“携手世界，共创未来”为主题，写一篇演讲稿，全国Ⅲ卷则是要求写书信，主题是“如何为自己画好像”，让参加高考的同学给高一新生写一封信，新高考Ⅱ卷则要求学生写一篇“带你走近_________”的主持词，介绍中华大地著名景点。这些作文题目呈现出来的共同点，都是日常生活中广泛使用的应用写作，在巧妙设置的情境当中聚焦于语言表达与应用写作能力的考察。
高考作文题目向应用写作转向，也给中学作文教学带来挑战。在传统的高中作文教学中，写作是有序列，以记叙文与议论文为主。高一主要是进行复杂记叙文的写作，语文课本必修1主要的写作专项有“写人和事要触动心灵”、“抓住特征写景”、“凸显个性写”、“写事有起伏”，主要引导学生在写人记事上善于观察，打好基本功；必修2的写作训练则是“学习描写”、“学习抒情”、“选取记叙的角度”、“学习虚构”，在记叙文写作的细节上进一步雕琢，训练学生的描写、抒情、选材、虚构的能力；必修3则由记叙文转向议论文写作，写作专项分别为“选取立论的角度”、“选择和使用论据”、“学习论证”、“议论中的记叙”，从论点论据论证的角度进行基本的议论文写作普及，让学生初步学会写议论文；必修4的四个写作专项是“横向展开议论”、“纵向展开议论”、“学习反驳”、“辩证分析”，从横向、纵向、反驳与思辨的角度进行议论文写作的深化，对学生进行进一步的提升；必修5的写作重点则是“写得深刻”、“写得充实”、“写得有文采”、“写得新颖”，在记叙文和议论文上兼顾，引导学生在高考作文评价体系的发展等级上进行训练。
虽然在教材编写意图上，记叙文与议论文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但在高考作文的命制中，便于考察学生思辨能力的议论文出现的次数更多，是高考改革之前最为常见的考试文体。而且和记叙文相比，议论文的教学的模式套路更为成熟，在阅卷过程中议论文更容易出彩，分数更高。种种因素之下，议论文逐渐成为高中作文教学当仁不让的主流，写作训练、考试作文和日常阅读都围绕着议论文展开，由此也产生了种种弊端，为有识之士所诟病，高考作文被冠上“新八股”的帽子，被批评为“虚假写作”、“千篇一律”、“虚情假意”、教会学生一种“揣度上级或者别人喜好”的世故油滑习气，将学生引向一种故弄虚玄的文风上去。
关于应用写作
目前《课程标准》的学习任务群中，阅读与写作是结合在一起的，主要有这几个任务群：文学阅读与写作，思辨性阅读与表达，实用性阅读与交流。文学性阅读与写作要求学生进行诗歌、散文、小说、剧本等文体的读写；思辨性阅读与表达则要培养学生的思辨能力，学会表达观点，开展讨论与辩论，偏向于议论说理；实用性阅读与交流则要求学生掌握当代社会常用的实用文本，如社会交往中的会谈、活动策划书、计划、演讲、致辞等，新闻传媒类的新闻、通讯、访谈、主持等，或者是知识性读物，如复杂说明文、科普读物等。高考常见的书信、演讲稿、主持词、发言稿等写作文体散见于其中这三大学习任务群，写作教学不可过于偏重某一方面。
而高考指挥棒转向应用写作，则可视为是对当下高中语文作文教学乃至高中语文教学所存问题的回应。应用写作在有的学者那里又称为“交际语境写作”，在荣维东教授的著作《交际语境写作》中这样定义：“所谓交际语境写作，是指为达成特定交际目的，针对某个话题、面向明确或潜在的读者进行的意义建构和书面交流”[ 荣维东.《交际语境写作》.西南大学出版社，2016.55]。特别突出了写作的交际目的、针对性强、有读者意识的特点。
在近几年高考作文题目中，应用写作主要呈现的形式有如下几种：给特定对象书信、演讲稿、读书会发言稿、观后感、节日慰问信。此外，虽然在写作任务上没有明确的应用文体要求，但写作对象比较明确的有这几篇：给2035年时年满18岁的一代青年写信，写一篇文章装进“时光瓶”留待他们开取（2018年全国卷1）；从所给的几个关于中国的关键词中选取两三个词语组合，写一篇文章帮助外国青年读懂中国（2017全国卷1）。
综合以上题目，不难看出高考应用写作力图往真实写作努力的方向。它迥然有别于以往纯粹的议论说理，要求“目中有人”，“有的放矢”，“言之有物”，呼应了《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20年修订）》里对必修课程的要求：“进一步提高运用记叙、说明、描写、议论、抒情等表达方式的能力，并努力学习综合运用多种表达方式，力求有个性、有创意地表达。”由此可以看出，高考提倡的应用写作回应了课标与时代的要求，是多种表达方式综合运用的集中体现。
记叙文写作新指向
高考风向标的转向，也给高中语文教学带来新的启示，需要我们有更深入的思考。它的改变力图使我们把语文与现实生活紧密结合，语文应该体现出现实性与人文性相结合的特征，在现实生活中展现出活力生香的面貌。这些显然要求学生具有比较好的记叙文写作功底，相应的，记叙文教学也应该走出一条新路。
写作应该由虚向实，青年独特的人生体验应该是真实世界的观察与思考。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元稹等在“新乐府运动”中曾提出这样的观点：“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写作应该有现实的事件与体验作为基础，而不能把虚构作为主要手段。这种源自《诗经 国风》的现实主义传统一直是中国文学的主流，它引导读书人关注天下苍生，肩负家国责任，使我们的文化生生不息，也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的重要组成，值得每一代青年人学习与传承。
但遗憾的是，在当下的记叙文教学中，普遍存在为了应试而运用各种套路，每一年的中考高考优秀记叙文，都是下一届师生争相模仿的范本，于是每年的写作，很多都是上一年的复制与再现，很多学生也为了得到高分，套用高分作文素材，编造各种事例，从而让记叙文教学成为一个令人失望的领域：失去了育人的功能，也未能提升学生的写作水平。
由此，记叙文写作应该把引导学生关注现实作为基本出发点，倡导真实写作，反对虚假套用，在对现实的观察与思考中提升自己的感受能力，从而为写出文质兼美的作品打下坚实基础。
其次，记叙文最大的特征就是“以情动人”，如何提升“动人”的写作技能是记叙文写作的重中之重。除了选材之外，记叙、描写、议论能力的强弱是“以情动人”能否达成的关键。这就涉及到教学策略中的轻重与取舍问题。
语文教师对作文的认识是从上到下，由里而外的，老师对一个题目如何写作，有他自己独到深刻的理解，他知道该怎么写，如何谋篇布局，选材立意，他都能讲得头头是道。但学生则不同，他们拿到一个题目，首先是慢慢解读题目含义，然后要用到哪些素材，用什么语句来展开，是一个由少到多，逐渐累积的过程。老师的“大而全”“高大上”的思路与方法，对大部分同学未必能有大的促进作用，学生最需要的，是掌握一件事怎么叙述，一个景色如何描绘，一句话如何展开这样的技能，所以基础的训练必不可少。在教学实践中，我们利用一些名家经典片段，比如朱自清先生散文名篇《冬天》里吃豆腐的场景、鲁迅先生《一件小事》里的点题升华来与学生一起学习，在学习模仿中成长，学生也得到了不小的进步。
拓展阅读门类，丰富阅读体验。在议论文为主导的高考作文训练体系下，师生为了高分，就是读议论说理文素材，背人民日报等相关社论，这些训练对学生词语积累、说理思维提升有一定的帮助，但不免失之狭隘。在高中这段思想活跃吸收能力强的岁月里，多读一些经典作品，比如小说，诗歌，戏剧，散文，对塑造学生优秀的人生理念，引导他们追求真善美有特别重要的作用。学生在交际写作中表现出来的短板，主要表现在无法体验情境，无法流畅表达，这些都是可以在丰富的阅读基础上提升的。
对于教师，则有了更广阔的舞台可供施展自己的才华。语文老师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充分发挥才华，引领学生成长，而不仅仅局限于议论文的小圈子里苦心经营。对小说阅读写作有心得的教师可以带领学生大量阅读经典名著，喜好诗歌的教师可以带领学生进行诗歌阅读写作，喜欢论说文的教师则可以带领学生在古今政论文领域徜徉耕耘。学生接触文学作品的面会更广，在阅读之中感受到现实无法接触到的体验，体会到人类所共有的喜怒哀乐，进而增强自己的表达能力。
重视语言文字在交际中的运用，营造语言运用情境。《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20年修订版）》对语文课程性质做了定义：“语文课程应引导学生在真实的语言运用情境中，通过自主的语言实践活动，积累言语经验，把握祖国语言文字的特点和运用规律，加深对祖国语言文字的理解与热爱，培养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活学活用，在实践中学习语文，才是语文学习应走的道路。
听说读写是语言学习的方式，但现行语文教学普遍对“读写”更为重视，“听说”居于比较次要的地位。以高考作文改革为代表的评价方式的改变，势必会引起对“听说”的重视，提倡活色生香的语文，而非故纸堆、书斋中的语文。
时代在进步，教育在改革，高考也在变化。在高考指挥棒发生变化的背景下，一线教师应当有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敏感，在教学中有所作为，把生活与语文更紧密结合，让语文应用于社会生活实际，记叙文的教学应当要有所变革。
参考文献（小四号宋体加粗）：
[1] 荣维东.《交际语境写作》.西南大学出版社，2016.
[2] 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