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应勇
湖北职业技术学院
[摘要]本文论述了“童心说”的进步意义、“童心说”鲜明而独特的文论内涵及其重要的文学价值,指出了“童心说”对当时及后世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的深远影响。
[关键词]童心说;文论内涵;文学价值
一、“童心说”的进步意义
明代著名的思想家李贽提出的“童心说”对后世影响极大。李贽认为“夫童心者,真心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就是说童心就是一个人生来就具有的本性,是未被后天教育扭曲,没有受到任何外在闻见、道理影响和污染的好的品质。
李贽的“童心说”具有强烈的唯心主义色彩,也有闭目塞听的蒙昧主义之嫌。但是结合李贽当时的社会情况来看,就可以看到“童心说”的合理因素及李贽思想的进步意义。
(一)提倡“童心说”,反对假道学,反对思想独裁
李贽所处的明代是封建专制高度加强时期,统治者在思想上极力鼓吹程朱理学,用程朱理学所宣扬的“存天理,灭人欲”等理论,来禁锢人的思想,扼杀人的天性。李贽认为程朱理学是假道学,是害人误国的“伪学”。试想孔子何尝说过要“存天理,灭人欲”的,程朱理学不过是篡改圣人之意,借圣人之口宣传自己的假道学。
李贽借“童心说”抨击当时假道学所造成的不良社会风气,主张与其受这些乌七八糟的思想的毒害,不如闭目塞听,保住童心,“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
真正的道学应是以人性为基础的,孔子说过“食色,性也”,佛学认为“大道真体,不离声色。”李贽提倡童心不受假道学的污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恢复真道。他眼中的圣人是讲求童心、人性的,孔子的本来面目是“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的。退一万步说,如果圣人也讲假道理,也应该以童心为标准来衡量这些言论,不唯书也不能唯圣。
李贽针对过分盲从孔子,以孔子的是非为是非的现象,极尽嘲讽。“若必待取足于孔子,则千古以前无孔子,终不得为人乎?”
有人因此而认为李贽是反孔的,其思想是异端邪说,其实李贽的矛头不是针对孔子,而是针对那些以孔子为挡箭牌,满口仁义道德的假道学,他们“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
雅,行若狗彘”。
李贽认为任何思想都不可能让天下所有的人都信服,孔子的思想也只应是一家之言,“夫天下之民物众矣,若必欲其皆如吾之条理,则天地亦且不能。”
“童心说”在思想上是反对独裁,要求民主的,这为当时人们的思想打开了一扇窗户,使人们在理学的窒息中获得了新鲜的空气。
(二)提倡“童心说”,更好地传承文化
从文化的传承上看,李贽的“童心说”,远师老庄,近学二王(王守仁、王艮),尤其明显地是受了禅宗思想的影响。老庄主张“绝圣弃智”,禅宗强调“拈花心传”行“不言之教”,“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明心见性,自悟成佛”。李贽的“童心说”也认为外在的闻见、道理容易使人的童心丧失,迷失本性,有道是“人生识字糊涂始”,不读书不会使人丧失童心,古之圣人,尽管读书,也只能保护童心不丧失而已。
李贽认为古之圣人是有童心的,今之众人也有童心,各自守住童心,便是真人,圣人不应该写文章,多此一举,使一些所谓的“学者”自以为悟出圣人之理,反而迷失了真人本性,丧失童心。这些丧失童心的人只能拾人牙慧,人云亦云,没有自己的主张,没有创举,并陈陈相因,导致社会风气败坏,到处是假人假事,假言假文,并且“无所不假,则无所不喜。”
李贽认为古之圣人也需要读书,才能更好地传承文化。没有童心的人,在文化的传承上会舍本逐末,不能领悟到精髓所在。
他倡导“童心说”,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不用传承文化,靠自己的个人智慧就行,尽管有些言辞看上去比较偏激,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就能感受到他在文化传承上的真正态度,那就是要保持一颗童心,不拘泥于外在的文字,更应该重视本质的东西,才能更好地传承文化。
二、“童心说”的文论内涵
李贽的“童心说”具有鲜明而独特的文论内涵,他主张以童心作为衡量作品好坏的标准,童心就是真心,也就是真实的思想感情。李贽认为“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
文学创作方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贽是反对传统的“文以载道”的观点的,重小说而轻大道,他认为好文章是童心的外化体现,只有用真情实感,才能写得出“天下之至文”。写闻见道理的文章“言虽工,于我何与,岂非以假人言假言,而事假事文假文乎?”只要童心常存,则“无时不文,无人不文”,简直就把童心当作文章,把文章就当作童心了。
文本解读方面,李贽的“童心说”也涉及到该如何读书的问题,暗示了文本解读应以童心为标准。古之圣人写出了天下之至文,是有真情实感,充满童心的,只是被后来的假道学簒改,才搞得面目全非。“然则虽有天下之至文,其湮灭于假人而不尽见于后世者,又岂少哉?”李贽对当时存在的古籍是颇为怀疑的,这启发我们在读书及文化传承时应采取怀疑态度、批判态度,合乎童心者吸取,违背童心者批判、摒弃。
文学评论方面,李贽以童心为标准,提出文章不得以时势先后论优劣,还极力推崇有真性情的《西厢记》《水浒传》等通俗文学,大胆打破封建士大夫对通俗文学的传统偏见,同时反对文学上的拟古主义。李贽认为只要是有童心,用了真情来写的文章,都可以看作是天下之至文,文章应该不论古今,不分圣愚,不管样式,好文章是没有固定形态的。“诗何必古《选》,文何必先秦……”
三、“童心说”的文学价值
李贽的“童心说”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对当时及后世的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都有深远的影响。
“童心说”对文学创作理论有很大的影响。李贽这种强调自我情感的“童心说”对同时代的“公安三袁”的文学创作理论就具有直接的影响,袁宏道并不怎样强调“学问”“意见”或“理”,而特别强调了自然天真或自然趣味。清代袁枚也受到“童心说”影响,继承和发展明代以公安派为代表的“独抒性灵,不拘格套”诗歌理论,极力倡导“性灵说”,强调诗歌创作要直接抒发诗人的心灵,表现真情实感。可以说“童心说”为明代小品文的创作提供了理论依据,赋予小品文以精神魂魄;更为重要的是,“童心说”对“五四”以后抒写个人情怀的现代意义上的散文创作具有极其深远的影响。
“童心说”对文学形象的创造也有鲜明的影响。《红楼梦》中贾宝玉这一文学形象之所以显得特立独行,与众不同,就是因为受到“童心说”的影响,他的一些奇谈怪论即是明证。如贾宝玉认为“除了《四书》,杜撰的也太多呢。”贾宝玉的女儿理论“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更是率性而发,无遮无拦,极具童心。此一人物形象的艺术魅力恐怕更多的是因为他具有一颗童心吧。
文学评论方面,明末清初文学批评家金圣叹可以说深受“童心说”的影响,率性而为,他按自己的喜好将《庄子》《离骚》《史记》《杜诗》《水浒传》《西厢记》评定为“六才子书”,将当时士大夫所贬低的通俗文学提到一个很高的地位。至于他不忍见梁山好汉惨遭奸人谋害算计而腰斩《水浒传》并予以快人快语的点评,则更是童心未泯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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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杨荣国.简明中国哲学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6.
[3]王运熙,顾易生.中国文学批评史(下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作者简介]肖应勇(1972-),男,湖北孝感人,湖北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中国古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