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骊
武汉铁路职业技术学院 湖北武汉 430205
摘 要：中国历史上有两个文化天才，一个是魏晋的王弼，一个是唐朝的王勃，都是少年天成，堪称绝世双骄。王勃的《滕王阁序》，既是天才之作，也是天助之作。意兴勃发，风云际会，无可再造。神思飞扬，情意张扬，韵律悠扬，成就了《滕王阁序》美文之美。《滕王阁序》一出，文有第一成矣。
关键词：滕王阁序；神思飞扬；情意张扬；韵律悠扬
中国历史上有两个文化天才，一个是魏晋的王弼，一个是唐朝的王勃，都是少年天成，堪称绝世双骄。王勃的《滕王阁序》，既是天才之作，也是天助之作。意兴勃发，风云际会，无可再造。神思飞扬，情意张扬，韵律悠扬，成就了《滕王阁序》之文美、韵美、神美。王国维曾在《宋元戏曲史》中说：“楚之骚、汉之赋、六代之骈语、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文学，而后世莫能继焉者也。”中国文学源远流长，异彩纷呈，各领风骚。而王勃《滕王阁序》则称得上是文赋第一，独占鳌头，可谓此序一出，文有第一成矣。
综览《滕王阁序》全文，可见其深蕴赋比兴的中国古典艺文手法，景情理一体交融，韵味无穷。南北朝钟嵘曾在《诗品序》中论“赋、比、兴”：“闳斯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王勃《滕王阁序》，就是赋比兴构造的美文，乃文之至也。
一、神思飞扬：神游天地思贯古今
庄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淮南子》：天地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滕王阁序》开篇即展开天地宇宙之大美的画卷，激扬读者的神思，给人以审美的精神畅达的阅读体验和愉悦。“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壮阔的视野，形象的描绘，骈丽的语句，读之使人精神畅达而爽朗，获得极大的审美享受。在这样的时空里，作者也兴致盎然，感受荣幸。“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文章描绘的壮美画面，展现了时空合一天人合一之意境，并且开启时空意识流，神游天地思贯古今，大气磅礴而又感慨系之。“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这里，流露出青年士子的人生向往和功名取向，自然磅礴的气势中有人文意识的深沉，体现出全文的意蕴格调。所以，感慨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深沉。“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由此，打开青春的情怀，直接抒发了生命意识和功名意念。
这里补充说明一点，中国古典诗文中的时空意识是十分突出的，诗人们常常通过构造自然时空场景来表现情感意念，人类的情感意念在自然时空中弥漫流转，有声有色。像诗人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中的“远芳侵古道，晓翠接荒城”，远芳是描写的空间景象，晓翠是描写的时间景象，清晨阳光拂照下的草色在古道荒城之地幽幽的绵延，诗意景象中的时空画面将自然与人文融为一体，承载着幽远不息的别离之情和生命意识。
从中国古典诗文的时空意识看，现在通行版本的“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晴字没有结构性的对应，其亮色与离情别绪亦不相应，应该属于传抄中的误笔，晓翠才是原版之妙笔。
二、情意张扬：情念穷达意兴功名
德国诗人席勒说：真正美的东西，必须一方面与自然相一致，一方面与理想相一致。王勃《滕王阁序》有对于自然的赞美，有对于理想的喟叹。宋代学者李仲蒙论赋比兴说：“叙物以言情谓之赋，情物尽者也；索物以托情谓之比，情附物者也；触物以起情谓之兴，物动情者也。”赋比兴都融合于情，所以赋不仅是一个铺陈其事的问题，还必须和“言情”结合起来，把作者的情感和客观的物象表现得生动形象，淋漓尽致，浓郁诗味使读者产生强烈美感。《滕王阁序》情意张扬，慨叹生命的离合悲欢、尊卑穷达。体现了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功名观和处世观，情念穷达意兴功名，真切感人。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光阴轮转，岁月消逝；对于功名穷达有深深忧患与不安，情绪也随之激烈的转换着。有“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也有“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感叹生命，怀古思今，有时光穿越之美，令人动容。青春之叹的沉郁，向往未来的豪情，都在意兴勃发志在功名之中，刚柔相济，情理交融，进一步强化了文章的思想内涵，通达于哲理，给人以悦情悦智的阅读体验。一个年轻文士如此深沉的慨叹，穿越了时空，与生命同在，与青春同在。 呜乎！胜际不常，盛文难再。
三、韵律悠扬：韵合八音律和阴阳
诵读《滕王阁序》全文，韵律节奏盎然而悠扬，可谓八音俱全，刚柔相济，一气呵成，诗味绵绵。杨炯《王勃集》序：“壮而不虚，刚而能润，雕而不碎，按而弥坚。”也可以说是对于《滕王阁序》全文韵律的赞扬，言实相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算得上千古绝唱。这样的骈文韵律，已是出神入化，水到渠成，名句迭现。在华美韵律中抒发情怀，表达思想，相得益彰。这是天才的手笔，可谓风云际会自然天成，罕有其匹。
比较起来，写作春江花月夜的张若虚就只是用匠心构造诗文了，用多种意象的唯美画面组合出一首情思共鸣之作，属于流行歌词高手，有着流行歌曲的套路。而被称为诗仙的李白，于诗歌韵律上也被诟病，宋朝王安石就认为其诗缺乏格律之美，不擅格律。如那首着意格律的《登金陵凤凰台》：“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其中三山、二水的对句，虽是律诗要求，却也有寻词摘句的感觉，没有了太白一贯的不拘与随性。而吴宫、晋代之句，就有主题先行之感，感觉就是要把这个思想嵌入到诗里去似的。这首传为李白作品的诗作，还有一个著名的传说在前面，李白先是在黄鹤楼看到崔颢的黄鹤楼诗，题写“眼前有景道不得，崔浩题诗在上头”而去。应该说，这个传说故事是有内涵逻辑的。诗仙太白在这首诗前再写不出诗，是因为崔颢的黄鹤楼诗的风格太李白体了，自然天成，不拘格律。所以，天才的李白也只有在这样太李白体的诗词面前“有景道不得”了，若是其它风格体，诗仙太白定然不会搁笔的了。可以说，崔颢黄鹤楼诗，是李白之外的最像李白诗的诗。行文于此，笔者再次感受到王勃序文之韵律悠扬，回肠荡气又阴阳调和，旷世无双。宋代的苏轼被多数学者视为文人第一，但就美文而论，苏轼散文远不及《滕王阁序》韵律之美。《滕王阁序》，真个是韵合八音律和阴阳，美之又美矣。
参考文献：
[1]《古文观止》，中华书局，2010
[2]王国维．《宋元戏曲史》，中华书局，2010
[3]钟嵘．《诗品》，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