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治河
河南省潢川第一中学
所谓地名,就是地球上某一特定空间位置上自然或人文地理实体的专有名称,是表示地理实体的一种语言符号,是人类在特定空间活动的产物。在游牧时期,人类生存的主要活动是采摘、放牧、捕猎,常常大范围的迁徙,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因而,他们无所谓固定的居住地,也就没有恒定的地名。人类只有到了“定居”时代,并且产生了本体意识,他们以自身为纵横方圆的坐标点,以自己的方式,如姓氏、地形地貌特点、山河特点等来命名自己的居住地,以及与居住地相关的山脉、河流及其人工建筑等。这些命名,一旦被确定,就逐渐被扩展开来,最后约定俗成,最终成为远近共称的共名,地名就这样产生了。
“集”是人类进行集市贸易、互通有无、信息交流、加强沟通的文化方式。“集”就是从“邑”的功能发展而来的。“邑”是一个会意字,上面的“口”表示的是土地面积,也就是居住地大小,下面是人的变形,表示居住的人口;合起来就是“人口聚居之地”。人口聚居多的地方就叫“邑”,人口聚居更多的地方就叫“都”。“邑”“都”都是人口聚居之地,只是大小不同,远近各别,但其主要功能都是居住生活。“邑”的主要功能是居住生活,而“集”有着比“邑”更重要的城市功能。
“集”也是个会意字。下面是棵树,树的上面有三只鸟(隹);在古代,“三”代表多,这说明许多鸟一起落在这棵树上,所以,“集”的本义就是“落”的意思,然后就引申出“聚集”“会集”的意思。会集或聚集是指一般地聚在一起,特指在某个特定的地方聚集,进行某项活动,也即贸易交流,互通有无,于是集市贸易就产生了。“集”的功能主要是贸易、交流等。也就是说,“集”的功能大于“邑”的功能,“集”不仅用于居住,还可以进行贸易、交流。所以,“集”就是最早的商业城市的雏形。
“集”出现以后,人们会以不同的方式来命名自己的“集”。有的以地形地貌来命名,用以标识其特点,强化自己的影响力。有的以谐音来命名,借助谐趣扩展地名的影响力。有的用姓氏来命名,用以彰显姓氏族影响力和纪念意义。正是由于“集”具有很强的社会功能,远远超越了一般的居住生活的功能,所以,以“集”名地,最为普遍。
江家集:位于信阳市潢川县最东边,距潢川县城25公里,与商城县的鄢岗、双铺两个乡镇接壤,是潢川县目前规模最大,也是历史最悠久的集,是以姓氏形成的地名。
江集,原名江(gang)家集,现为江(jiang)家集。据《左传》记载,春秋时期,以今罗山县西北高店乡为中心,地跨淮河两岸的江国与黄国都是中原姬姓封国,互为犄角。由于江国地处边远,公元前623年楚〈穆王〉最终同被楚国所灭。于是,江国遗民遂向南迁徙,其部分后裔来到今江集营建村落。江人以国为姓,称为江邑。江邑一经建成,就成了当时的“贸易集会之地”。到明朝时,江邑被称为江家集。
江国遗民选择今江集营建村落有其必然性。根据现实的地形地貌和近代以来的历史资料来看,江集的地形,中间高,四周低,东临淮河支流——为母河,支流西侧有座小山,名为牛头山,为江家集东边的屏障;南接平地,较为辽阔,远望有大别山脉作为屏风;西望丘陵,高高低低,分别设置庙巷、桃花店,是江集人祭祀的所在;北临洼地,洼地也由丘陵组成。
既临险峻,又土地肥沃,真是建邑居住的良佳所在。这是江国遗民选址的重要原因。
在目前潢川县所有的集里,只有江家集具有封邑或封国的规模。古江集占地方圆约二公里,呈长方形。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江家集还存有四门:东门、西门、南门、北门,东门和西门的门楼还留存有石柱、以及又长又厚的条石。门外有护城的濠沟,后为排列四周的众多大塘。人民公社化的时候,集上被分为四个小队,就分别称为东门小队、西门小队、南门小队和北门小队。与此四门相匹配的有四井:东井、南井、西井和北井,井水冬温夏凉。其中东井最深,每至夏天,汲取东井的水,凉得透心,爽得透心,既解渴,又解乏,江集人称之为“井拔凉”,一直饮用至上世纪末,井水被自来水所替代。江家集在旧址的西边开拓了新街,新老街相通连,四通八达,占地是原来的四倍,现为江家集镇政府驻地。
卜塔集:卜塔集位于潢川县城南10公里,因“扑塌”的谐音而得。
卜塔集原地名为“长兴集”,是以吉利和美好祝愿的方式来命名的。由于卜塔集处于潢河东岸,潢河洪水年年冲刷,年年都有崩塌,当地人们把崩塌呼作“扑塌”,但在书写的时候,人们考虑到“扑塌”不雅听,于是借谐音写作“卜塔”, 于是“卜塔集”名声大震,取代了“长兴集”成为卜塔集的地名。
卜塔集的得名还有一说。潢川卜塔集是远近闻名的花木之乡,出产各种花卉,尤其是桂花,历朝历代都要进贡宫廷。传说:古时候,卜塔集的街头、小潢河边有一座砖塔,塔身金碧辉煌,塔影倒映河中,甚是好看。
有一天,天上的百花仙子赴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路过此地,被美丽的景色迷住,降下云朵,登上卜塔,举目四望,只见小潢河像碧绿的绸带,绕着卜塔流过,河里白帆点点,渔歌互答;岸边杨柳依依,牧童横笛,不禁流连忘了时间。一抬头,天色不早,赶紧驾云西奔。还好,总算没误蟠桃会,但已是香汗涔涔,忙掏身上的罗帕擦汗,哪知罗帕不见了,恍恍惚惚记得在卜塔游玩时掏过罗帕,莫不是匆匆忙忙丢到了那里?这还了得!这罗帕乃仙家之物,怎能遗落人间?百花仙子不敢隐瞒,只好如实禀报。王母娘娘听罢大怒:“罗帕若被女人拣去便罢,若是被男人拣去,你就嫁给他,不然,玉帝照天规,将降十二大灾于那个地方。”百花仙子眼含泪水,连连称是,当时告别王母,下凡找罗帕来了。
百花仙子的罗帕果然被一个男人拣去。这人四十多岁,孤苦伶仃,又黑又瘦,仍未娶妻。百花仙子找到他,那人老实巴交的立即交还罗帕。仙子讨回罗帕,便回天宫。走到南天门,遇到嫦娥,百花仙子一五一十告诉了嫦娥,嫦娥叹口气,说:“你这样漂亮的人儿,是不该嫁给那又丑又老的汉子。不过,那里就要遭殃了!”嫦娥的话,触动了百花仙子,她想,丢罗帕本是自己的过错,怎能让凡间无辜遭殃呢!想到这里,百花仙子告诉嫦娥,决定嫁给汉子。嫦娥深施一礼道:“好妹妹,我替凡间谢谢你了。”说完,转身回到月宫,折一枝桂花送给百花仙子,留作纪念。
百花仙子嫁到卜塔集,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觉大病一场。那汉子没白没夜地守在身边,细心照料。百花仙子渐渐好了起来,心里的疙瘩也随之解开了。趁那汉子睡着,飞到大别山金刚台,采一棵千年灵芝,炖汤给汉子喝,汉子一下子变成俊小伙。百花仙子又把桂花栽在门口,还把栽种百花的技术传给当地。以后百花仙子为汉子生下一儿一女,栽下的桂花也长成桂树,每到中秋,桂花飘香,名扬四方。在潢河的滋润下,卜塔集的花树格外娇艳,那里种花的技艺一代一代传了下来,直到今天。
地名是一定历史时期的产物,是人类在社会历史发展中所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属于意识形态。就其本质属性来分,地名不具有物质形态,所以地名属于非物质文化。比较其他非物质文化形态,地名具有特殊性。一方面地名被先民创造产生后,它就以声音、文字为载体,通过口耳或文字,穿越时空地传承;另一方面,随着各个时代的变迁,特别到了现当代,城镇化速度的加快,许多村落名存实亡,甚至名实俱亡,成了典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因此,地名及地名文化的研究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