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莉 易伟声
重庆市丰都县董家镇初级中学校 408212
摘要:“双差生”,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于单亲重组家庭,他们本来可能孤僻、压抑 、自闭,心中充满怨恨,同时又渴望关爱关注。学校教育,往往只为了升学率的提高,把重点放在学生的应试能力培养上,这类孩子厌学情绪更容易产生。教育工作者有时教育方法欠妥,急功近利,简单粗暴,不是动之以情,深于父母,晓之以理,如雨如丝地主动去关心爱护、耐心地帮助教育他们,而是嫌弃、指责他们,忽视了他们的点滴进步,忽视了他们的可塑性,对他们的看法总是“一片黑”,使他们的上进心受到损害。使他们的表现越来越劣,使师生关系处于紧张的对立状态之中。针对 “双差生”的形成原因,如何做好“双差生”的转化工作这一棘手问题,就需要我们教育工作者从实际出发,摸清规律,依据“双差生’的特点,因势利导,循循善诱,关心关爱,让他们一步一步地前进。
关键词:双差生;可塑性;关心关爱
“报告!”
“进来!”
“易老师,我捡到了一块手表。”
“嗯,拾金不昧,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一丝笑,转瞬即逝的从东仔(本文隐去真名)同学的脸上掠过。
我认真地注视着他:“我要在文明展示栏里公布你的事迹。”
东仔的脸上有一丝羞赧,有一丝满足,还藏着一丝小狡黠,小得意。
“呵呵,又是一块烂手表。”他走后,我和德育处的同事相视会心一笑。
这个东仔,说来话长。
从17年秋他尚未进入我校开始便受到了高度的关注,校长在分班会上也说过:分到他的班主任要将一半的精力花在他的身上。那时的他就是瘟神,是疯子!在我们镇街上,大人、小孩、妇女全都要避着他走。有大人吓唬不听话的小孩都会说:“东仔来了!”
同在一个镇上,东仔的身世经历、斑斑劣迹,我也早有耳闻:从小性格怪异、脾气暴躁、攻击性特别强,甚至经常无端殴打老师;在街上尾随、恐吓小孩;经常威胁要杀老师,杀同学,杀爷爷奶奶,要跳楼自杀,举止失常。但在学校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我也不大清楚。
进入我校之后,东仔恰好分到我所任教的班级,班主任和所有科任教师如临大敌,上课人人自危,胆战心惊。我组织班主任和科任老师商议,拟定对东仔的教育转变工作思路,提出:刚进入中学,他肯定要慢慢试探老师,试探新班级新同学,我们在坚持大原则的基础上,尽量不要太过细过多的对他高标准严要求以免刺激他;教育班上同学要理解他,给他营造一个良性循环的宽松环境和改正机会;对他的工作开展,要有策略,有计划,系统的进行;要有工作记录,要制定应急预案;班上要分派几个人专门盯防。
他确实也惹了很多事儿,制造了很多麻烦:在教室根本不学习,随时向四面八方喷吐口痰;跑进跑出,乱说乱动,制造噪音;上课时间在地上匍匐前进后退,严重扰乱课堂秩序;犯了错误,一味狡辩,只要把他驳得哑口无言,无话可答,他就会扯天扯地地嚎哭,非常夸张;夏天钻到车底下睡觉,让老师、家人到处寻找;在校园里到处爬树翻围墙,领导教师提心吊胆;他体格壮硕,经常无端殴打本班或低年级同学。关键是他一动手,就是持械攻击,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在教室主要是板凳桌子腿儿,经常用板凳乱劈乱舞乱扔,大大小小事件中伤人无数,多次酿成伤害事故。老师、同学、家长都特别担心,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引爆。同班级很多家长纷纷到校要求给孩子转班,给学校的管理带来极大的困扰。学校为此也特别向上级教育主管部门多次作专题汇报。
但我慢慢发现了一些原来不曾掌握的情况。他的字其实写得很认真,比较工整,特别是有老师走过身旁愿意停下来看一看他写字的时候;只要表扬一句,他会保持很长时间的规矩;他话多,课间十分钟没事都能故意挨拢来问几次老师好;从他身边走过,手上不能有任何动作比如抬手挠头之类,否则他会吓得几乎摔倒,因为他眼角的余光随时注意着你。
我告诉他:“东仔,你不要怕,无论如何,我不会体罚你的。”他不愿意相信。我多次重申我的这个说法,并且经过几次他认为肯定要被体罚,而我只是说服教育没有体罚他之后,他终于半信半疑的问:“易老师,你真的不会体罚我啊?!”我对他说:“只要你在往好的一方面转变,就是进步,我也就说到做到,绝不会体罚你。你去问问,我有没有体罚过学生!?而你,现在有很大的进步嘛!”他很高兴。从此和我格外亲近,遇事也格外甚至只听从我的规劝和处理,甚至都有老师善意的提醒我:“你不要太过将就他了。”
课堂上,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准备好答案,但我时不时总要问一句:“东仔,这个问题你怎么看?”走在校园,他没有看见我,我也要老远喊一句:“东仔,你在干什么?注意安全哦!”食堂里,他吃饭最快,同学们人都还没进完食堂,他已经扒拉完一大碗往外飞奔了,这时,我往往生气地喊:“东仔,吃饭太快会伤肠胃的!不要跑太快,怕撞到同学!”这时,他往往会幸福地放慢脚步!
我常想,他的心智究竟有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有问题?其实,东仔不是一个面目可憎之人。相反,他看上去胖胖乎乎,大大的眼睛,很有点儿逗人喜爱。他原来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后来,遭遇了一系列家庭变故:母亲出走杳无音信;父亲那饱受非议的再婚;父亲惨遭车祸离世;继母改嫁撒手不管;与八十几岁的奶奶和继爷爷相依为命,身边再无其他直系亲人。东仔从小无人管教,缺乏关爱,到了上学的年龄,虽然按《义务教育法》进入了学校,但很多同学歧视他,孤立他,或许也是因为大家都说他是神经病而害怕他、躲避他,身强力壮者也许会因为讨厌他而欺负他。有时,老师也许会因为顾不过来不经意间冷落了他,至少没有达到敏感的他所期望的那么多。于是,他开始用调皮捣蛋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吸引同学和老师的关注。而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学校就像流水线,过多的追求效率、产出,有时,缺少了对学生个性的关注,忽视了对学生心灵的相伴,处理这样的同学,往往就会动辄拿纪律说事,动辄体罚处分,就容易形成恶性循环。这样的同学,就会越来越被边缘化,异类化,他们往往就会以攻击作防御,以捣蛋为伪装,来掩饰内心深处那沉重的失落、痛苦、脆弱、孤独。很多人评价他们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经常说,可恨之人往往有可怜之处。我经常想,也经常给身边老师们说:要是东仔的爸爸泉下有知,知道自己儿子小小年纪近乎独自一人在人世受了这么多的孤独,他会有多么的伤心!要是我们走了,留下小小儿女独自一人在人世承受这样的苦痛,要是泉下有知,我们会不会肝肠寸断!?
有一次,在上课时间,东仔自己跑到国旗旗杆台下,面对操场默默流泪,长跪不起。看到后,任凭我怎么劝他拉他,他就是不起来。我问他为什么?(这时我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哭着说:“易老师,这次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怎么就改不过来呢!?”看到他对着空旷的操场跪地埋头痛哭,我不禁陪着他直掉眼泪。知道吗孩子?我当然希望你快点儿转变,但我从来不奢求你的突变,你自觉自悟,你追求进步,我就已经十分欣慰。
慢慢的,东仔不大惹事了,教室里坐得住了,能和班上同学一块儿玩耍了。今年暑假,他在水塘边干活儿,不小心掉下去了,被人救起来后,他借电话第一个打给我陈述了经过。他经常没事就到德育处来,高高兴兴的交上一元钱(总是一元钱,从没多过),对我说:“易老师,我捡的,拿来交给你。”我总要夸奖他几句。后来我也明白了,于是总要说:“哎,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小心啊?钱还是来得不容易的呢!不辛苦就能挣到一元钱吗!?”于是后来,他交的东西慢慢的就变成了烂烂的一副跳绳啊,一副乒乓球拍啊,一块烂烂的手表啊之类。我总要认认真真的给他做好登记,他总要笑眯眯地看着我给他认认真真的做好登记,然后等待我每月贴到文明展示栏里。
虽然现在我不再教他了,但前两天,他老远看见我就喊:“易老师,期末考试,你的语文我一定要考及格!”我也很高兴的喊着答应:“好好好!你要努力哦!”虽然我知道,目前这概率几乎为零。
因为我知道,剥去那层冰冷坚硬的盔甲,那里面也有一颗温暖跳动的心!
桌上,那块烂手表还在走数。仔细看看,只是曾经掉到了地上,蒙了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