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一意象的多元象征 ——《诗经·芣苢》文本解读--中国期刊网

字体：大中小

首页> 原创作品> 正文

单一意象的多元象征 ——《诗经·芣苢》文本解读

发表时间：2021/6/8 来源：《基础教育课程》2021年6月作者：林清惠

[导读] 《诗经·芣苢》收录于统编本高中语文教材必修上册第二单元，作为教材新增篇目，其文本解读受到了语文学界的重大关注。“芣苢”为此诗的主要意象，其象征意义一直众说纷纭。基于统编本教材，对“芣苢”这一单一意象进行探讨分析，可借此帮助理解诗歌内涵。

广东佛山科学技术学院林清惠 528000

【摘要】《诗经·芣苢》收录于统编本高中语文教材必修上册第二单元，作为教材新增篇目，其文本解读受到了语文学界的重大关注。“芣苢”为此诗的主要意象，其象征意义一直众说纷纭。基于统编本教材，对“芣苢”这一单一意象进行探讨分析，可借此帮助理解诗歌内涵。
【关键词】芣苢；意象；解读
        从古典诗歌的结构上来说，最小的单位为主体某一特征和客体的某一特征相结合而成的意象，也就是主观情感和客观物体的结合。孙绍振先生在《月迷津渡》上提出：“面对一个诗歌文本个案，应该从‘意象’开始，在最简单、平常的意象背后往往有最为深邃奥秘的情意。”[1]成熟的诗歌体系中，诗意通常由意象群落组合而成，包括但绝不仅局限于一个意象。《芣苢》此诗却只由一个意象构成，对“芣苢”意象的解读可对此诗歌产生不同的审美情调。
        此诗的原文如下：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这首诗不难理解，可以轻易判断出这是一首采摘歌，而“芣苢”则是劳动者采摘的对象。“芣苢”从字形上判断，毫无疑问是一种植物。《毛传》解释：“芣苢，马舄。马舄，车前也，宜怀姙焉。”[2]朱熹在《诗集传》中说：“芣苢，车前也，大叶长穗，好生道旁。”[3]现代汉语词典和新华字典都认为，芣苢指多年生草本植物，即车前。统编本高中语文教材编者亦认同“芣苢”为车前草。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车前子可以养肺、强阴、益精，令人有字。”[4]由此可见，车前草是一种可入药的植物，带有功用性。诗之所以为诗，其中蕴含着特殊的象征意味，而诗的好处更在于看似无理，实际有情有理。陈子展在《诗经直解》中说道：“诗境颇似象征主义，而含有神秘意味。”[5]也正是这种超越文本的神秘意味，才使得“芣苢”的解读具有多种联想可能性。
        一、“治病说”与“贞洁说”
        对于“芣苢”的象征，南朝学者刘峻的《辩命论》中提到一个故事：“冉耕歌其《芣苢》。”[6]即孔子的弟子冉耕患有癫疾时歌唱《芣苢》，因为芣苢能够治之。《韩诗》中说：“芣苢，伤夫有恶疾也。”[7]给此诗附加了疾病案例的意味，诗的韵味由此也消失了，治病说只停留在西汉三家诗所言，难以找到更具体、有力的证据支撑，因此这一说法过于勉强。
        对于芣苢所蕴含的象征，另一说法为贞节说。《烈女传》记载：“蔡人之妻者，宋人之女也，既嫁于蔡，而夫有恶疾。其母将改之，女曰：夫之不幸乃妾之不幸也，奈何去之？且夫芣苢之草，虽其臭恶，犹始于捋采之，终于怀襭之，浸之益亲，况于夫妇之道乎？终不听耳母，乃作《芣苢》之诗。”[8这把《芣苢》当成女子的忠贞代表，从出处上来说，此诗出自于《诗经·国风·周南》，《国风》都是当时列国的通信歌乐，而《周南》则为周公统治下的南方地区的民歌，因此由出处来看，《诗经》中的诗歌属于民间歌谣，于春秋时有人集合之，由于时代久远，资料难以考究，《诗经》中诗歌的作者不详，《芣苢》这首诗亦是如此。

期刊文章分类查询,尽在期刊图书馆

而《烈女传》著于汉代，无论是从时间抑或是从空间上分析，这首诗皆不可能为蔡人之妻所作。因此，女子贞节说不成立。
“治病说”和“贞洁说”的说法停留在较古老的书籍当中，这些说法赋予了芣苢伦理、庸俗的色彩。意象连接着情感和意境，对于意象的解读，能够影响这首诗歌的情感和意境。诗歌通过转换六个动词呈现出一幅热烈的劳作图，表达的是劳动的欢乐光景。由此结合这首诗歌的情调来看，把芣苢解释为“治病说”和“贞洁说”有所欠缺。
        二、“繁衍说”
        朱熹等人把此诗主题归为妇人的妊娠上，陆玑在《疏》也曾言：“治妇人生难。”[6]这些学者直言“芣苢”是古人生殖崇拜的象征。当时的社会背景，周朝时期遵循宗法制度，社会普遍注重血缘关系和传宗接代，把这首诗当成生子的愿望寄托亦不无道理。闻一多先生认为，“芣苢”和“芣苡”，遵从“声同意亦同”的原则，“‘苡’从‘目’声，‘胎’从‘台’声，‘台’又从‘目’声，所以古音‘胎’读如‘苡’”，闻一多从音韵学上分析，得出“芣苡”的本意就是“胚胎”。也就是说，“芣苢”用在人身上，就是人类生子的象征。闻一多亦提到，当时女子的地位是靠生育得到的，女性人生中最大的责任就是生子，只有能生育、多子的女性才能受到社会、夫家的尊重和称赞，反之，则会被整个社会抛弃，不为家族所容纳，甚至还会遭到祖宗的谴责；在这种压力之下，当时的女性不得不对生育产生崇拜、向往心理。从知人论世角度上看来，“芣苢” 象征着繁衍愿望的论证比较充分。
        “繁衍说”这一象征意义较为贴切当时的时代背景和诗歌情感基调。这首诗歌韵律轻快，节奏简短，展现了妇女们采摘芣苢时活泼欢乐的场面。也就是说，这首诗歌所蕴含的情感是欢快的，采摘芣苢是背后自然也包含着一个愉快美好的愿景。可以说满足了农民的食物需求之外，还渗透着怀孕生子的意味。这是古时人民对生命延续的崇敬，也是对新生命的期盼。对于高中学段的学生来说，较为容易理解妇人们采摘芣苢是带着一种满足、期盼的心情，渴望期待生命的传承与延续。诗歌回环往复的艺术手法传递出来的不仅是朗朗上口的节奏，更是朝气蓬勃的生命活力。《芣苢》这首诗被选录于统编本高中语文教材的劳动单元，编者意图借此表达的既是劳动的快乐，也是对劳动背后意蕴的赞颂，抒发对未来的关切与希冀。
        这首诗得以被古今众多学者称赞，必定具有不可言说的悠长意味。其中芣苢是这首诗的唯一主导意象，整首诗的内容都是围绕着这一意象来抒写。其意象虽单一，但是寄托了古代原始劳动人民的美好而朴素的情意。上述可知，各名家对芣苢的意义各抒已见。我们要从多元解读中，寻找出其合适的解读。“繁衍说”这一象征意味更加贴切这首诗歌的氛围，蕴含的美好愿望也使这首诗保留着诗的趣味与想象空间。妇人采摘芣苢的过程中，一边歌唱，一边怀揣着孕育生命的朴素愿望，这首诗也因此变得灵动。
【参考文献】
[1]孙绍振.月迷津渡.修订版[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 2015.
[2]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中[M]中华书局, 1989.
[3]朱熹集注.诗集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0.
[4]李时珍.本草纲目[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6,01.
[5]陈子展.诗经直解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1983.
[6]雷抒雁.还原诗经——远古的回声[M]北京：昆仑出版社，75~76.
[7]韩婴撰,许维橘校释.韩诗外传集释[M]中华书局, 1980.
[8]张涛.列女传译注[M]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 1990.
[9]闻一多.诗经讲义[M]天津古籍出版社, 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