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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纠结的绝唱—古诗词中的矛盾情感例析

发表时间：2021/6/17 来源：《教学与研究》2021年5月下作者：王海燕

[导读] 鉴赏古诗词中蕴含的思想情感一直是高考考查的重点和难点。有些诗词的情感表面上自相矛盾，其实别有韵味，表达出其内心真挚的情感。这类诗常见的有三种特征：进退维谷，“归隐”“为官”的两难抉择；蛹化成蝶，由矛及盾的升华；貌离神合，矛盾同体的一气贯通。

河南长垣市十中王海燕 453400

摘要：鉴赏古诗词中蕴含的思想情感一直是高考考查的重点和难点。有些诗词的情感表面上自相矛盾，其实别有韵味，表达出其内心真挚的情感。这类诗常见的有三种特征：进退维谷，“归隐”“为官”的两难抉择；蛹化成蝶，由矛及盾的升华；貌离神合，矛盾同体的一气贯通。
关键词：古诗词矛盾情感特征
        中国古代诗文评点第一人刘辰翁在《股愚铭》中云：“《离黍》何求，《怀沙》惑志。自伤为诗，以至憔悴……咨尔后嗣，毋愧前人。欲知生直，尤贵情真。”可见刘辰翁认为一首诗最重要的在于它的情感容量。鉴赏古诗词中蕴含的思想情感一直是高考考查的重点，也是学生心目中的难点。更有甚者，诗人情感复杂矛盾，跌宕变化，如丛林迷宫，令人纠结，无所适从。本文将结合典型例题试析古诗词矛盾情感呈现的特征。
        一、进退维谷，“归隐”“为官”的两难抉择。
        两千五百年前，子夏提出：“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尽管指出做官以后还要坚持学习的见解难得可贵，但也折射出封建社会的现状：读书人的前途被局限在做官的狭小范围内。官本位思想可以说根深蒂固。
        但也不能否认，美丽的山水，闲适的生活的确充满着诱惑。春之万物泛绿，百花齐放；夏之阳光灿烂，荷塘花开；秋之桂香醉人，枫叶火红；冬之雪落无声，千树梨花开。大自然广袤的原野，恰巧可以安抚躁动的灵魂；缤纷的色彩，足以引诱疲惫的身影……隐逸自然成为一种文化现象和生活态度。
        例如苏轼，他曾一再流露出归隐山林的强烈愿望。如《临江仙?夜归临皋》中，“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行香子?清夜无尘》中，“几时归去，做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但是他也在别的诗词中表达了渴望能建功立业。如《江城子?密州出猎》中，“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借典故表达自己渴望得到朝廷重用。
        较难鉴赏的是“归隐”“为官”两种思想在同一首诗词中融合。这类诗词较多，主要需辨别两种情形：一、归隐田园是形势所迫，实出无奈，内心仍向往着能够为官建功；二、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但心充满了对官场黑暗或束缚的厌憎和对自由散淡生活的向往。
        蓦山溪
        汪莘
        金风玉露，洗出乾坤体。乘兴到前村，见一片、清溪无底。竹篱茅舍，鸡犬两三家，寻渔父，问湘灵，拄杖斜阳里。
        青春误我，白发今如此。幸自识方壶，有个人、神通游戏。涧边野鹤，岩上忽孤云，倾浊酒，对黄花，又似东篱子。
        此词可从“似”打开情感突破口，“似”是像而不是的意思。首先“似”在爱而不隐。词人兴致勃勃，游东逛西。一丛竹林，几间毛舍，间或鸡鸣犬吠都令他惊喜。词人拄杖流憩，颇有陶家隐士风范。是诗人沉醉田园不知归路了吗？不是。一“寻”一“问”，正说明词人尚未超然出世，还在现实中苦苦挣扎。其次“似”在仕而不能。词人心酸，沉痛，声泪俱下，直呼“青春无我”！汪莘以布衣三上封事，不用。怨愤过后，走投无路，徒增无奈，唯一庆幸的是好朋友理解自己。那就权作野鸭，孤云，花间买醉吧？否则又能如何呢？“似”体现词人在“归隐”与“为官”之间的艰难生存的窘迫狼狈。
        东郊
        韦应物
        吏舍跼终年，出郊旷清曙。
        杨柳散和风，青山澹吾虑。
        依丛适自憩，缘涧还复去。
        微雨霭芳原，春鸠鸣何处。
        乐幽心屡止，遵事迹犹遽。
        终罢斯结庐，慕陶直可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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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羁鸟恋林，池鱼思渊。乏味的官场已经禁锢得诗人无法呼吸。山林就是使诗人心灵恢复活力的一剂良方。“旷”“澹”“适”等字词活泼泼的表露出一颗热爱自然的纯真童心。诗人在山林中简直要欢呼雀跃了。但是心乐清幽却屡次不能如愿，公务缠身行迹落得十分仓促。越失意，越慕陶，发誓要在此结庐常住。
        二、蛹化成蝶，由矛及盾的升华。
        情感是多种感觉、思想和行为综合产生的心理和生理状态，具有稳定性。但诗人所处的环境、经历的人事等等，又反过来影响其情趣，使之增见识，展胸怀，从而情感迸发，诗心变得超然。
        听琴
        萧悫
        洞门凉气满，闲馆夕阴生。
        弦随流水急，调杂秋风清。
        掩映朝飞弄，凄断夜啼声。
        至人齐物我，持此悦高情。
        萧悫《听琴》将情感化作秋风、流水、琴乐，既在环境的阴凉，琴声的清急中流露感情的凄苦，又在尾联抒发物我合一，高远洒脱的愉悦之情。从字面上看，二者是矛盾的。现在定观全诗，前六句紧承题目“听琴”铺写：弹奏之环境、季节与音节、曲调。在深邃的内堂、旷闲的别馆里，夜幕降临，凉气习习，琴乐响起，如湍急的水流过，夹杂着清冷的秋风，清婉低咽，似《朝飞弄》《夜啼声》般含蓄哀怨，使人置身于低沉、抑郁、凄绝的境界，心增苦味，肝肠寸断，情何以堪？尾联话锋突转，翻出新意。“至人齐物我，持此悦高情。”诗人突发奇想，跳出小我之囿，以清静自然、去我顺物之心专注于音乐欣赏，虽凄断之乐，又何尝不是天籁好音？
        萧悫出生王室，梁朝宗室上黄侯萧晔之子。梁末入北齐、周任职。坎坷的遭遇，地位的落差，对故国的怀念……汇聚成浩浩荡荡的感伤之河。再加上听琴时，他正值孤独远游，受到琴乐的拨动，更是心潮涌动。此时是继续沉沦，还是扼住命运的咽喉？难得的是，他选择走出个人庞杂愁思的围追堵截，追寻那声外之声，味外之味的艺术真谛。尾联的“去我之态”点睛升华，让人茅塞顿开，整个精神世界为之一震。
        三、貌离神合，矛盾同体的一气贯通。
        风雨中诵潘邠老诗
        韩淲
        满城风雨近重阳，独上吴山看大江。
        老眼昏花忘远近，壮心轩豁任行藏。
        从来野色供吟兴，是处秋光合断肠。
        今古骚人乃如许，暮潮声卷入苍茫。
        本诗颔联传达出诗人的“壮心”，而颈联又写出了诗人的“断肠”。这两种情感是不是矛盾的呢？首先来看诗人“为何而壮”。诗人登于吴山之巅，面对滔滔大江，观壮景抒豪情，自然壮怀激烈。回首人生，发觉自己无论出仕还是休官，皆襟怀坦荡，壮志不息，问心无愧。再看“断肠”断在何处。正当重阳佳节，人却在异乡。风雨如晦，独上吴山，目力不济，已有老态龙钟之感，再加上人生行藏不定，此时此景此境，诗人即使面对迷人的“野色”，也难免有孑然之孤，垂暮之悲。因此，“壮心”与“断肠”虽然看似在气氛上不吻合，实际上纠缠一体，互为因果。“壮心”是因，“断肠”是果。“壮心”越宏大豪壮，不能实现时“断肠”就越刻骨铭心。“断肠”是因，“壮心”是果。诗人正是因为南宋佞臣当国，国势衰微，无可排遣，才冒着风雨独上吴山的。面对浩浩荡荡的江水，反省自己走过的道路，确认自己没有因为归隐而放弃初心，于是更加坚定地积极进取，更自豪自己襟怀坦荡壮心不已。总之，“壮心”与“断肠”看似矛盾，实则同体。中间两联的言语表达在形式上打破了逻辑规律，造成了一种看似矛盾实则隽永的言语特点，也正是这种矛盾，揭示出韩淲身正品高的自信和壮志未酬的痛心密不可分。
        总之，对这类抒写矛盾情感的古诗词，初读时一般会无所适从，再读时已深味其苦，三读已是诗中人。本文所选的示例堪称其中的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