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雯
河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453007
摘 要：《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明确了教育改革的思路和发展方向，指出应积极“探索增值评价”，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1]这是增值评价首次在中央政策文件中被大力倡导和推动，很快成为了教育管理领域的研究热点。但因我国相关研究起步较晚，缺乏成熟的实践经验，所以本文试图对全球最早实施增值评价的区域——美国田纳西州进行介绍，通过分析“增值评价”内涵及其引入学生评价中的积极意义，以形成对我国新时代优化学生评价的启示。
关键词：增值评价、学生评价、教育改革
一、增值评价的内涵及意义
（一）内涵
增值，英译为“Added value”，最先应用于经济学领域，意指相对价值的提高。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被美国学者引入到教育领域之中，用来评价教育主体的相关活动，如学生的发展程度、教师的教学效果、学校的管理效能等。后因其评价的公平性、科学性，越发受到教育领域的关注，逐渐被英国、加拿大等发达国家应用到教育评价指标体系的建构之中。当将其应用于学生评价时，有两种不同解释：一是“成绩说”，即接受一定时间的学校教育之后学生学业成绩进步的程度，侧重认知方面的提高；二是“全面说”，即一定时间的教育之后，学生学习能力、道德修养、人文底蕴、身体素质、实践创新能力等成长全要素发展、提升的幅度。[2]在此需要说明的是，因《总体方案》中已经明确了改革学生评价的目的是“促进其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3]，所以本文采用后者解释。
（二）增值评价对优化学生评价的积极意义
1、落实面向全体学生的理念
增值是相较于学生个体的起点而言的，并明确说明每个学生不论基础好坏都有获得高增值的可能，这就反向促使了教师和学校转变观念，不再一味地追求好生源，单纯地依据学生的成绩高低将其分成三六九等，也不再只狭隘地关注教育结果的产出和教育升学的目的，而是对所有学生统一公平看待，关心每一个学生可能获得的进步。
而且，因增值评价秉承“教育质量是动态的过程量”这一原则，重视对教育起点、过程、结果的检视，[4]坚决反对以单一、线性、静态的思维去评价处于发展过程中的个体，所以，将增值评价理念应用于学生评价，可以较大程度地改善原有学生评价体系的不公平性，将素质教育中要求面向全体学生的理念落实，保障教育的过程公平、结果公平，是我国新时代教育改革发展的题中应有之义。
2、发挥评价对学生的激励效应
因“增值”关注过程的特质，肯定了每个学生获得进步与提升的可能性，对于学生尤其是所谓的后进生而言，意义非凡。这能使他们获得自我肯定和进步的动力，更愿意积极主动地投入到学习中去，以证明自身的增值潜力。这样看来，增值评价无疑是一剂强有力的助推剂
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的官方数据就证明了这一点。2001年，美国通过《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明确规定：如果学生在每次的年度评估中所获得的进步情况不理想，学校必须被问责或制裁。这种来自政府层面的问责制度在某种意义上促进了增值评价在各州乃至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应用，所带来的成效也十分显著。结果显示，北卡罗来纳州采用了增值评价后，全州3-8年级学生的阅读成绩超过了年级平均水平，由1992学年的63%提升到2000学年的77%，数学成绩由61%上升到81%。[5]所以，如果学校或政府层面能主动将增值评价引入学生评价的总体设计之中，将有利于整体学生成绩的进步。
3、提高学生评价的科学性
一直以来，我国基础教育阶段实施的学生评价多以结果性评价为核心要旨，把着眼点局限在学生的分数、排名上，并将其作为证明各个学校办学质量好坏和教师教学效能高低的标准，缺乏科学性、客观性，不仅没有充分发挥出教育评价反馈信息、修正决策的功能，甚至造成了整体教育生态的失衡。
而增值评价“从入口看出口，从起点看变化”的模型，不仅能将学生在项目起点和终点的表现同时纳入评价活动之中，以起点预测终点，以终点来计量超出预期进步的程度，而且能够帮助学校确定工作目标，筛选甄别哪些学生群体或个体需要特别的帮助。所以，许多学者认为，增值评价相较于其他类型的评价而言，能从更为长期、全面、动态的视角来评判学校、教师等在学生进步上的成效。因此，未来，学校应着力尝试通过大数据对学生的各类学习活动的前后数据进行细致的对比分析，以使学生的进步空间可视化、可预测化。
二、美国田纳西增值评价经验综述
作为增值评价先行者——美国田纳西州增值评价系统（Tennessee Value-Added Assessment System，简称TVAAS），究竟何以成为国际上广受称颂的教育评价模式？它的突出之处在哪？笔者将从三方面进行客观描述，希望能为推进学生评价改革，办好让人民满意的教育提供一些经验借鉴。
（一）政府支持，保障经费足额投入
由于对增值评价结果的分析需要借助大数据技术及复杂、专业的统计方法才能完成，所以仅仅依靠政府政策的推动和法律层面的支持是很难调动学校的积极性的，还必须要加大财政投入，保障学校的经费支出，才能提高学校乃至某个地区统一应用增值评价的几率。
据相关资料显示，美国联邦政府和州政府为了鼓励TVAAS的普遍实施和统一推广，两级联动，双管齐下，每年都会投入不菲的教育经费。如：自2000年田纳西州教育部与SAS公司签订合同，要求SAS公司运用模型来对全州的增值评价进行统计分析后，2005年-2009年，州政府和联邦政府一共付给SAS公司约853万美元；2010年-2014年一共支付约1436万美元[6]。可以看出，政府的财政经费支持对田纳西州增值评价的大规模推广发挥了重大动力作用。所以，我国在将增值评价在各地区进行初步试点施行时，也应加大相应的财政支出来保障足额经费。
（二）反向评价，以学生增值评估教师
1997年，莱特和桑德斯等人对影响学生成绩的因素进行了研究。结果显示，影响学生成绩增值幅度的两个重要因素分别是教师的教学效能和学生的先前基础。而且，相较而言，教师效能对学生增值影响更大。[7]所以，教育管理人员可以反向评价，借助学生的增值幅度对教师的教学效能加以判断，衡量其实际教学效用。且由于TVAAS并非短期追踪，而是对学生整个学段的学业成长平均增值的持续测量。因此，相较于传统的以一次测试的绝对静态成绩作为评价标准而言，这种评价更加科学、公平，能使教师更加主动地对学生的发展负责，提高自身的工作自觉性，努力寻求最佳方法来满足具有不同学习特点和能力的学生的多元需求。所以，我国在实施增值性评价时，一定要以综合思维分析、使用评价结果，充分发挥其结果的追踪、诊断、反馈功能，并及时对学生、教师、学校等相关个体或组织进行改进干预，从而提高整体教育质量。
（三）多维整合，引入其他评价技术和方法
虽然增值评价相较于传统的评价模式而言，有诸多优点，但不可否认的是，教育并不能被完全数量化，作为教育主体的“人”也并不是能被绝对精准计算的“物”。所以，教育工作者不可窄化视野，过分迷信，将增值评价奉为圭臬，作为唯一的评判依据，否则就会深陷技术主义的泥沼。田纳西州的相关教育决策者就很早注意到了这点，从2011年开始，便决定将学生成长档案袋评价和课堂观察评价日记引入到TVAAS中，令其相辅相成，互为补充，以使所有学生和教师都能获得基于自身学习和教学实际的个人增值统计结果[8]。所以，我国在开展增值评价试点工作时，也应树立正确理念，明确“增值”只是教育评价的一个重要指标，而远非教育评价的全部理念。此外，在实施过程中，还应格外注重增值评价与其他教育评价技术和方法的融合，努力突破其本身过分注重技术的局限，不断趋向综合发展，实现教育评价制度与体系的优化升级。
三、对我国新时代优化学生评价的启示
当前，我国正处于教育评价全面改革深化期，在如何科学、公平地评价学生的进步程度、发展质量，充分发挥评价结果的引领作用方面，还存在许多亟待完善的地方，而美国田纳西州的增值评价项目无疑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和启示。
（一）健全学生成绩数据采集机制，共享数据信息
在区域或学校建立一套完整的增值评价体系是一项系统且繁杂的工作，需要投入大量的人、物、财。其中，迫在眉睫的首要任务就是以专业、前沿的科学技术建立起学生的成绩数据采集库，全程记录、及时收集学生各个学段的统一考试成绩及德智体美劳等各方面表现，并实现区域间、校际间学生成绩的共建共享。在美国，各州一般都有专门的机构负责统一考试的组织及学生成绩的记录，这就从政策层面上确保了学生的学业成绩等各方面数据保存的完整性，便于比对及核验。然而，在中国，学生每次考试的成绩基本被孤立保存在学生当时就读的各个学校里，除非是中考、高考这类大型的全国统一考试，才会被教育行政部门联网、存档记录。这种现象就导致了学生一旦中途辍学、转学或异地入学等，其曾经的成绩及相关表现数据难以共享，出现缺失。毫无疑问，这个现实因素给我国基础教育阶段持续且具有针对性的学生评价带来了不可逾越的阻力。因此，笔者认为，我国可借鉴TVAAS中的可行经验，令教育行政部门从制度层面出发，不断建立健全学生成绩的数据采集机制，并设法联合学校将全部学生的成绩及成长全要素的相关表现纳入数据库之中。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还可借助第三方机构的力量，开发优质的成绩追踪软件，实现对学生成绩及表现的持续关注、动态监测和科学分析。总之，我国应大力加强学校、教育行政部门和社会等方面的合作，建立起共享区域数据库，为增值评价的良好实施创造初步条件。
（二）建立增值评价指标，完善学生评价体系
不久前，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了《义务教育质量评价指南》，明确强调要遵循学生成长规律和教育规律，加快建立以发展素质教育为导向的义务教育质量评价体系。[9]所以，此时引入“增值”的概念进入到评价指标之中显得格外适切，因为其不仅可以帮助教育相关人员深入理解教育评价观，扭转我国基础教育阶段学生评价中存在的单一机械、功利主导、静态单维的异化趋向，使之回到关注“人”这一本体功能上来。不过，在建立增值评价指标时，教育行政部门应格外注意测量的全面性，避免内容窄化。TVAAS在实施之初就存在这样的问题，其过于注重学生标准化测验成绩的变化情况，单方面侧重量化数据，疏忽了学生课程成绩之外道德、思维、实践与创新能力等多方面的发展，窄化了教育内涵，十分不利于学生的全面和谐发展。
因此，我国在利用增值评价指标衡量学生的发展质量时，要注意考核的全面性。在这一点上，笔者认为可以借鉴“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框架，从学生的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学会学习、健康生活、责任当担、实践创新这六大素养上去追踪、检测学生的进步变化情况，冲破“唯分数论”的桎梏，立足多维评价内容，对学生的品德、学业、身心、审美、劳动与社会实践这五方面形成全方位记录，从而更好地充分发挥增值评价的导向作用，培养学生终身发展的持续力和适应社会发展的所必需的价值观及优秀品格。
（三）反馈评价结果，为学生提供多视角的增值报告
评价结果，就是通过评价过程获取的有价值信息。这个信息不仅是学生调整学习策略与规划的依据，也是教师调整教学安排、学校优化管理的依据。在增值评价的初步推行环节，应注意将其结果以图、表等直观形式提供给学生，并辅以多视角的文字解读报告，让学生更深入地感知自身学习方法、态度、能力及非认知方面发展中存在的长处和不足，加以改进。TVAAS在这一点上就做到了尽善尽美，其根据学生增值评价与成长档案袋评价等多方面综合的结果，挖掘信息，发现问题，向教育行政部门、学校、教师、学生呈现详实报告，使之不仅能反映出学生的学习质量高低，让教师针对学情更好地因材施教，还能根据学生的学业变化情况来反馈教师和学校方面存在的问题，责令学校不断改进，以促进教育质量的提升。所以，我国在实施增值评价的过程中应注意充分挖掘结果里蕴含的研究价值，提高应用数据的意识和解读报告的能力，通过对比、预测等技术找出影响教育教学质量的关键所在，以助力教育行政部门优化决策，更好地为学生全面发展服务。
参考文献
[1][3]李学磊.中共中央 国务院印发《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EB/OL].http://www.gov.cn/zhengce/2020-10/13/content_5551032.htm，2020-10-13.
[2] 萨丽·托马斯，彭文蓉.运用“增值”评量指标评估学校表现[J].教育研究，2015，9:21.
[4]姜汉荣.为学生成长赋能：中职融合教学中的增值评价[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21,10:35.
[5] Eric A.Hanushek， Margaret E.Raymond.Lessons about the Design of State Account ability Systems.2002,(08).
[6] Tennessee Value-Added Assessment System:A Brief Overview[R/OL].[2020-08-31].https://comptroller.tn.gov/content/dam/cot/orea/advanced-search/2013/2013_OREA_TVAAS Brief.pdf.
[7]William L Sanders，Sandra P Horn. Research findings from the Tennessee Value-Added Assessment System(TVAAS)Database:implications for educational evaluation and research[J]. Journal of Personnel Evaluation in Education，1998(03):78.
[8] 岳伟，陈俊源，胡祥恩，莫伦.从TVAAS到Individual Growth：美国田纳西州增值性教师评价发展新趋势[J].现代教育管理，2019(9):69-77.
[9]李佩.教育部等六部门关于印发《义务教育质量评价指南》的通知[EB/OL].http://www.moe.gov.cn/srcsite/A06/s3321/202103/t20210317_520238.html,2021-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