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
德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人文学院
摘要：《茉莉花开》是侯咏导演的代表作品，由苏童的小说《妇女生活》改编，讲述了上海一个家庭三代女性的命运。三位女性的感情生活都以悲剧告终，而三段感情中都有一位男性，或多或少地影响着三位女性的命运。从女性主义的角度看，这三个男性形象有着不同的象征意味。
关键词:《茉莉花开》，男性形象，象征，女性形象
一、电影简介
1、 茉的故事
故事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展开，茉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由经营照相馆的单身母亲抚养成人。茉不甘于像母亲一样一辈子守在照相馆中，她梦想成为明星。她的命运因为遇到了孟老板而改变，在这个男人的诱惑和帮助下，她实现了明星梦，同时也怀上了孟老板的孩子。不久之后，茉被抛弃，她如梦如戏的人生，也被毁掉了。茉生下的孩子取名叫“莉”。
2、 莉的故事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莉长大了。私生子的身份和来自母亲的厌弃，使莉觉得家是个冷漠的地方。她渴望离开家，她嫁给了工人邹杰。婚后莉发现自己不能生育，抱养了女孩取名“花”。身世的不幸、命运的不公让莉缺乏安全感，她变得敏感多疑，甚至怀疑丈夫邹杰和养女有染。莉的歇斯底里，让家成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邹杰不堪精神折磨卧轨自尽。莉也彻底疯狂，精神分裂离家出去了。
3、 花的故事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花嫁给了小杜，花怀孕了，小杜考上了大学。不久后，小杜抛弃了花，勇敢的花选择独立，在大雨中坚强地生下了孩子。
二、男性形象的象征意味。
法国女性主义学者波伏娃在她的《第二性》中就提出，女性生来就占据着“他者”的位置，“他是主体，是绝对，而她则是他者。”[ 西蒙娜·波伏娃：第二性，上海译文出版社，2020年版] “男人一旦声称自己是‘主体和自由的存在，他者的概念(就产生了)’——特别是妇女作为他者的概念就产生了。”[ 西蒙娜·波伏娃：第二性，上海译文出版社，2020年版]在男权为主导的世界，女性处于被主宰的地位。她们被异化、被挤压，她们按照男人的理想和要求来自我要求。而传统电影中的女性形象也往往在男性的期待视野中展现，大多是美丽、善良、有吸引力的，或者是作为男性形象的陪衬而出现的。而《茉莉花开》这部电影，似乎有意凸显女性主义的命题，以女性为主导，男性形象如同女性的陪衬。然而“尽管所有的男性在影片中都被虚化为模糊的道具，但他们依然躲藏在背后控制着叙事。”[ 马雪英：被叙述的客体——谈电影《茉莉花开》中男性的凝视，电影评介，2012年]他们甚至没有名字，比如孟老板、比如小杜……然而表达模糊的几位男性形象，却对女性的命运产生了影响，他们有着不同的象征意味。
1、象征着金钱与权力的孟老板
改变茉命运的关键人物就是孟老板。孟老板出现在照相馆，涉世未深的茉就被孟老板身上的力量吸引，这种力量是什么？年轻的茉心中理想的男性是年轻帅气的“高占非”，年轻和帅气是孟老板不具备的，那么吸引茉的更多的是孟老板身上权力和金钱的象征。这些带给茉幻梦般的生活，茉如愿地做了明星，虽然导演对茉的表演嗤之以鼻，但象征着权力与金钱的孟老板出现了，导演的态度立马转变。同时，单身的茉母在茉的生活中是权威的象征，她总是高高在上地命令茉。然而茉母对待孟老板的态度是畏惧的、羞涩的。茉被孟老板的权力所支配，孟老板却拥有着掌控一切的力量。拍完电影之后住在哪里，穿什么衣服，用什么香水，怀孕之后是否要生下孩子，这些都是孟老板控制的。孟老板象征着长久以来被男性控制的金钱和权力世界，女性在这样的男权世界中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2、象征着主流话语权的邹杰
第二部分开端，莉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正在演讲的邹杰，而邹杰演讲的内容是：“让我们出一身大汗，磨一手老茧，为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贡献我们壮丽的青春”。这是五六十年代的主流话语，男性象征着社会的政治话语权和主导力量。和茉比起来，莉更加勇敢，她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然而莉家的小资情调和邹杰却是格格不入的，当邹杰到莉的家做客时，茉提到演电影的“高占非”，邹杰说：“我不喜欢什么电影明星，他们都好吃懒做，是资产阶级的寄生虫。”显然邹杰是站在时代主流话语的高点上审视着莉和莉的家庭。茉既没有反驳邹杰，又不卑不亢地保护了自己和莉的尊严。接着茉问小邹家的出身，邹杰不无骄傲地说：“我们家三代都是工人，我是第一个有文化的。”茉说：“现在工人好，有钱人都不吃香了。”敏感的邹杰转身离开了。在这种情况下，莉嫁给了邹杰。莉嫁入邹杰家，一开始就是不快乐的。他们的婚姻被认为是莉走出了资产阶级家庭，进入新家庭的勇敢的一步。邹母更是说：“我们一点也不嫌弃。”不嫌弃意味着高人一等。在婚礼上，莉以一首“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宣布自己告别旧生活、迎来新生活。人们看出她是不快乐的，这种不快乐源于莉和邹杰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拥有话语权的邹杰可以大大方方地对莉说：“我不喜欢你母亲”，而莉只能隐忍。莉在婆家稍有不顺心，就要被说成是小姐的做派。并且在婚礼上，女性传宗接代的功用就被提出来了，婆婆说：“你早点让我抱个孙子。”在传统社会中，女性被视为传宗接代的工具，如果女性不能生育，在封建社会中是不被容纳在家庭中的。婚姻之初，莉不但感受到了不平等，而且还产生了压迫感，因此莉是不快乐甚至是紧张的。在这种不平等又压迫的环境下，莉处处争取平衡，婆婆让莉做邹杰爱吃的菜，莉说：“邹杰，你要吃自己做好了。”在被说“就晓得吃不晓得养”的时候，莉回娘家了。这时，邹杰简单粗暴地把莉的出走定义为：“你嫌弃这。”导演在这里似乎要表现莉萌发的女性意识，但这种女性意识并没有力量对抗男性所掌控的话语权。
自小家庭的缺失，加上婚后无法生育的压迫感，使得莉越来越缺乏安全感。她越怕失去越要控制，越控制越失去，最终莉精神错乱了。莉的精神错乱，不但伤害了自己，还伤害了邹杰。邹杰的卧轨自尽，直接原因是受到了莉的冤枉。影片这样处理男女主人公之间紧张的关系，实际上站在男性的视角来审视女性的心理，女性的陈述是不信的，甚至是精神错乱的，让男性无法承受。而莉的结局，也是随着邹杰的死而放逐了自我。影片到这里，莉身上萌生出的女性意识又被消解了。
3、象征着知识的小杜
小杜是花的丈夫，小杜考上了大学，骨子里坚强的花选择独自一个人承担起家庭经济的重任。她白天上班，晚上没日没夜地织毛衣赚钱，我们看到了一个在爱情中自我奉献、自我牺牲的女性。而这种自我牺牲，也是来源于花性格的坚韧。相反，代表知识的小杜表现出来的却是软弱，他说：“一个男人连烟都不能抽，那算什么男人啊。”男性需要一个维持自己男性权力的象征物，而烟就是男人权力的象征物。花说你抽掉的是“我们的家具”和“你的学费”，小杜说：“我做不到。”导演有意的从女性的视角审视男性，男性一方面维护自己的权力和尊严，一方面又是软弱的。小杜去了日本，花满心欢喜于自己怀孕的时候，小杜却始乱终弃了，这样的故事结构在中国当代小说中并不陌生。同时，电影还表现出男性的冷酷和无原则性。花失去了外婆，小杜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了离婚。此时电影镜头呈现出的是男性目光的闪烁和不自信。相反花眼里却闪现出坚定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轻视。最后原本打算和小杜同归于尽的花，在最后关头放弃了，她没有因为对男人的恨而放弃自己。电影的最后，花在大雨中独自生下了孩子，“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的歌声再一次响起，观众看到了一个独立、坚强、自信的花。
三、总结
导演用一个个带有象征意味的男性形象，来衬托在男权社会中挣扎的女性命运，以及逐步走向成熟的女性意识。在电影的结尾处，导演用温和的方式表现出花的释怀，她幻想着自己的童年，幻想着一家快乐生活的场景，幻想着以男性为主体的传统家庭结构的幸福生活。花的遭遇没有让她对男性、对家庭心生恨意，她的态度是温和的、释然的，对家庭是渴望的。总体说来，电影在两性关系冲突的表现上是归于温和与和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