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海
赵海是被空降的县委书记,组织上看中他的才华,直接从省里把他调到白云县,但来了快一年,他心里仍在闹腾着,基本没干出什么业绩。
赵海和秘书小刘到桃花镇去调研。说是去调研,实际是散心。在桃花村村干部的安排下,中午在镇花单牡丹家就餐。单牡丹人长得美,完全配得上李白赞美杨贵妃的诗《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还心灵手巧,很会伺候人。就单牡丹做的饭菜,在桃花镇都是一流的。上边来人,村干部都会有意识地将人安排在单牡丹家。开始,单牡丹和她的家人都不乐意,后来发现其中的好处,也就听从安排。
赵海走进单牡丹的家,院子里一尘不染,各种花草争奇斗艳;走进客厅,各种家什摆放有序;刚落座,一碗红糖鸡蛋茶就端了进来。赵海被单牡丹的美震惊,但他毕竟是高素质人,瞬间就稳住了自己,潋滟的目光在单牡丹的脸上身上转瞬即逝。这件事儿,被细心的小刘捕捉到了。接过鸡蛋茶,那红糖水不浓不淡,看上去像琥珀,喝到嘴里温润解乏;那鸡蛋烧的不老不嫩,入口香喷喷,分外提精神。
回到县城,夜阑人静。家室都在省城的赵海,躺在床上孤寂难耐,想到那个美人迷人的容颜,美人一手赛过大厨的饭菜,人未到就飘来的体香。他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思绪犹如那升腾后飘散的烟雾,滚动着,蔓延着,吞噬了卧室的角角落落。
“爸爸,有电话了。爸爸,有电话了。”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赵海拽回现实,这是他可爱乖巧的女儿给他设置的铃声。
赵海拿起手机:“哪位?”“呦,刚半天时间就把人家忘了?”“啊,单牡丹同志呀,怎么会呢?”“这还差不多。”“哈哈,你有什么事吗?”“呦,没事就不能给您打电话吗?”“哪里哪里,欢迎欢迎。”“您是一县最大的官,肯定每天非常非常忙非常非常累,家属又都不在身边,没人照顾您。俺给您打打电话,聊聊天,解解闷,也算是给领导排忧解难吧。您心情好了,就能把全县的工作做得更好,也算是为全县人民做贡献吧。”赵海心里咯噔一下,说:“谢谢谢谢!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家属不在身边呢?”“呦,俺单牡丹是啥人,这点小事能不知道?”“厉害厉害,谢谢你能给我打电话!”“这还差不多。俺做的饭菜您还可口吗?”“可口可口,至今余味犹在。”“想吃就下来,俺保证您次次顺心如意。”
从那以后,赵海就经常下乡调研,每次到桃花村都在单牡丹家用餐,一来二去人就熟了。赵海有时还会在桃花村住上一两天,当然,也是在单牡丹家安睡,一种默契,二人就成了真正的熟人。村干部看出了跷蹊,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村子在因此发生着变化。村民也看出了门道,但笑笑摇摇头就过去了,因为他们也从中得到了实惠。
赵海刚要起床,单牡丹就把熬得香喷喷,黏糊糊,非常可口的小米粥,一个拍黄瓜,一个小葱拌豆腐,两根油条,端到了床前。赵海说:“起床再吃吧。”单牡丹说:“呦,累了一夜,吃了再起。”赵海脸上一热没再说,接过热腾腾的毛巾擦了擦脸和手,就围着被窝开始吃早餐。“哥。”“嗯?”“人家为村里百姓的生活质量提高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可人家家里还没啥起色呢。”“你想怎么样?”“现在的各项建设很红火,俺想在镇上开建材门市,您能帮俺贷点儿款吗?”“你行吗?”“呦,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俺这么聪明肯定能成。”“贷多少?”“得一百万吧。”
单牡丹的建材门市开业,赵海到桃花镇与单牡丹相见更方便,但他怕影响,也就傍晚时来,黎明前走,但还是被明眼的有心人看到了。单牡丹的建材生意越做越红火,赵海又帮助贷了二千万把门市部变成了建材超市。可到期时单牡丹没有还那二千万贷款,理由是得进一步扩大生意,但最多用半年时间,她与合伙人建设的帝王花苑小区建成后立即还贷。赵海只好先从县财政挪用了一笔资金还上贷款。
转眼半年,赵海催还款,单牡丹像泪人一样说:“俺被骗了,还不了了……”“怎么回事儿?”“那老板撸了周围许多人的钱,只把帝王花苑小区建成一半,人就逃到国外了……”
更糟糕的是,赵海的妻子突然闯到桃花镇来,看到他与单牡丹在一起,一句话没说,抽了他一耳光,泪流满面地离开了。
赵海一夜白了头。他也是农村长大的,是父母靠卖山萸肉、食用菌,还有从山上扒来的野生药材,才上完清华,有了工作;是靠妻子的父亲才不断荣升,有了现在的身份。他的父母很善良,妻子很贤惠,女儿很乖巧……可如今,组织上那么信任他,想要他在贫穷落后的地方有所作为,可他不愿受苦,没有理解组织上的良苦用心,走到了如此地步。他给父母和妻子女儿各写了封信,又给组织上写了一份投案书揣在怀里,走出了县委他住的地方,想到县委给同志们安排一下,把家信交给已是办公室主任的小刘,就回省里找组织。
赵海在街道上急匆匆地走,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横穿马路,一辆飞快的小轿车开过来,他没有多想就冲了过去,结果,小女孩得救了,他却倒在了血泊里断了气。
【作者简介】赵福海,河南省栾川县人,中国自然资源作协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栾川县作协常务副主席。作品散见于《中国文艺家》《今古传奇》《参花》《精短小说》《青年文学家》《文学少年》《大地文学》《大渡河》《牡丹》《国际日报》《华文作家报》《中国国土资源报》《中国矿业报》《河南经济报》《甘肃矿业报》《洛阳日报》等中外报刊,著有长篇小说《月亮湾的弯月亮》、诗集《小鸟醒了》、散文集《泪珠打湿月光》等书,小说集《天堂里的微笑》荣获全国第二届中华宝石文学奖新人奖、评论集《小小说创作启蒙》荣获全国第五届中华宝石文学奖提名奖、长篇小说《黄金机遇》荣获江山文学“精品长篇”荣誉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