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信妞
山东省烟台市福山区崇文中学 265500
当我们一开始去选择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万事开头难，你会遇到一次次的失败和无人理会，你会感觉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在白白浪费，也许这里面你还没有找到做事情的窍门和原理，也许你去抚育一个人你还没有真正的打动他，这个时候就是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当你始终打不开那扇大门之后，上帝之手会悄悄给为打开了另外一扇窗户。
——题记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发现自己的教师生涯已走到了第二十七个年头。屈指算来，教过的学生也以千计了。大多数学生都被时间的河流带向了记忆的远方，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但刘健这个名字，却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在我的记忆中始终是如此的清晰可辨。那是因为，他让我第一次对教师这个职业进行了认真的思考，因为他，我也对师德两个字的涵义有了自己真切的认识和感受。
当年我在烟台二十一中教毕业班英语，担任刘健的班主任。刘健是班上成绩名列前茅，且英语成绩尤其优秀的几个学生之一。这孩子聪明，智力条件很好，当年在我的心目中，将来他肯定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前途无量。可就在初四第二学期开学后不久，刘健的变化让我和全体任课老师大跌眼镜：迟到、上课走神、经常不写作业，甚至出现了旷课、上课睡觉的现象，更可气的是上课提问他回答问题，他不是一言不发，就是歪着头看着旁边，嘴里冷冷的迸出两个字“不会”。他的表现令我吃惊，我预感到这个假期，肯定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于是，我打电话给他家里，但屡次也打不通，最后好不容易联系上他的奶奶，并向他的奶奶反映了他开学后的反常表现，这时我才知道了刘健家里的一些情况：他的妈妈大概是被拐骗来的，假期时抛下丈夫和他离家出走了，他的爸爸从他妈妈出走以后就整天喝酒，家里事什么也不管了，而他的奶奶又顾不上他……。期间，我又间接了解了几个同学，得知他这个假期几乎天天泡在网吧里，通宵上网玩游戏，这就是他自暴自弃的原因。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我决定找他推心置腹地谈一谈，希望通过我的开导，使他能振作起来，不要被生活的变故打垮，希望他通过努力学习，改变生活和命运。可我苦口婆心的说了一中午，他始终看也不看我一眼，最后面无表情的对我说：“老师，别说了，我就这样了”。他的话如同一瓢冷水，浇得我透心凉，但我还是尽力掩饰住自己的失望，继续开导他。可是无论我说什么，他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始终是一副不屑的样子，第一次谈话，没有任何效果。尽管我心里感到十分恼火，也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慢慢来，再想想办法。
刘健整天浑浑噩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学习成绩自然可想而知。一次数学测试，他考了78分，虽然与以往的成绩总在110分左右相差太远，但我并没有批评他，而是把他叫到教室外边的走廊里，鼓励他说，你看你这段时间在学习上虽然状态一直不好，但成绩还不是很差，既然这么优秀，把心思转移到学习上吧，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有能力做很多你现在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了。可他对我的话仍然没有一点反应，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这次谈话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对于这个“有问题”的曾经的“优生”，我究竟不忍心就这样放弃。我再次精心为他备好了课，做好了再次与他真诚的谈一次的准备。很快，刘健就创造了机会，他又一次旷课了。
我把他领到宿舍里，想最后努一把力让这个浪子回头，可当我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烟味和酒精的气味，就预感到不会有好结果。果然，没等我说上几句话，他就直截了当打断我：“老师，我什么都懂，你别管我了”。听了他的话，我彻底无语了，“真是不可救药！”我在心里愤愤的说。接下来的日子，离中考越来越近，工作的繁忙，加上对他我也无计可施，就只能听之任之了。他依旧是我行我素，在浑浑噩噩的日子中迎来了中考。虽然刘健这几个月各科成绩都下滑很大，但他毕竟有较扎实的文化基础，中考居然考上了福山一中。当录取学生的名单公布以后，我暗地里还在想，或许他到了高中会变好吧。
暑假总是过的很快，新学期如期而至。开学大约两三个月的样子，有一天，教我班数学的赵老师对我说：“孙老师，你知道上学期咱班那个刘健，让一中给开除了吗？”“啊？开除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我愕然不已，我赶忙问到：“因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旷课打游戏呗，唉，真是可惜了。”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太可惜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再没有了他的消息。我再次见到刘健，（至今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大概是在他初中毕业两三年以后，在福海路旁的一个台球场，看到他正在同几个留着怪异发型，穿着奇装异服的同龄人在打台球。他如果不跟我打招呼，我根本不会想到是他。看着他五颜六色的头发，胳膊上恐怖的纹身，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他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同当初那个“优生”联系在一起。那天他告诉我说，高中被学校开除以后，就开始在社会上混日子了，还说当年他让我费心了。看着他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心情很沉重，一种悲哀的情绪在心头涌动，不知道是为他当时的形象、境遇感到悲哀，还是为自己当年没能改变一个学生，为自己的失败感到悲哀呢？或许两者都有吧。
现在，每每想起刘健，我总是禁不住会想：如果当年我一直不放弃他，继续再去为他做更多一些；如果当年在我同他几次交流无果的情况下寻求一下别人的帮助；或者在中考结束以后，再继续与他保持一段时间的联系……。如果是那样，或许我看到的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的刘健，这个社会或许就会多一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才，就会多一个虽然不完整但有可能还算幸福的家庭，纵使依然是今天这样的结局，至少我的心情不会感到如此的失落、沮丧和纠结，也不会想到这些“如果”。遗憾的是，生活每时每刻都是现场直播，没有“如果”。
刘健让我第一次对自己从事的职业进行了认真的思考，第一次认真咀嚼“师德”两个字的涵义。古人云：“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何谓“传道”呢？千百年来，虽然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解读，但是我认为师者“传道”，其实就是塑造学生的灵魂，而塑造学生的灵魂，首先就要升华师者自己的灵魂：那就是对学生全身心的爱，对学生的永不放弃，对学生再多一点的理解和帮助……。
苏霍姆林斯基说过：没有爱，就没有教育。确实，有爱才有使命感和责任感，有爱才有激情和动力，有爱才有不求回报的无悔的奉献和付出。有人说，爱自己的孩子，是人的天性；而能爱别人的孩子，才是神圣的人，教师职业的神圣或许正缘于此吧。多年以来，在不经意间，我常常会想起刘健，对我来说，刘健早已不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我曾经教过的学生了，他是我重新审视自己的一面镜子，每当我想起他，我在心里就会默默的对自己说：教育贵在坚持做好一件事情：坚持一下，你能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