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洁
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710119
摘要:图案是敦煌艺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出现于石窟所有题材内，如壁画、彩塑、建筑上的装饰纹样。唐代是敦煌图案的繁荣期。在贞观十六年，唐王朝平定西域高昌，丝绸之路正式打开，新装饰图案由此传入敦煌，佛教开始盛行，敦煌壁画中有很多以香炉图案为装饰的绘画，造型各异。香炉用于祭祀、供养、礼佛、陪葬等，丰富了人们的宗教生活。
本文运用图像学的研究方法，以敦煌唐代香炉图案为研究对象，结合唐朝时代背景，首先从香炉的基本造型和细节特征，将其分为仿生、长柄、球形、单足和多足五大类型。其次，从构图，色彩，造型三个方面对敦煌唐代香炉图案规律性进行分析，为之后在现代油画创作影响提供参考依据。然后探讨敦煌唐代香炉图案折射出的社会文化现象进行分析。综合以上研究内容，在以传承敦煌文化艺术的前提下，为运用到当代油画创作中研究内容的实用价值。
关键词：? 敦煌；唐代；香炉图案；形制；形式
一、唐代香炉图案的概述
（一）敦煌唐代香炉图案形成背景
历代王朝的发展都有一个规律，即以政治、经济、文化、艺术组成的社会，一个朝代如果政治开明，那么这个朝代的经济、文化艺术则发展迅速。初唐时期，敦煌在中原的统治之下，到中唐时期，敦煌被吐蕃所统治，晚唐时期则由地方管辖。唐朝国富民安，是历代王朝的鼎盛时期，从文化、经济方面都有所体现，而敦煌是东西方的中转站，融合印度、西亚、中亚等周边各民族特色的现实生活题材的艺术“结晶”，更是依附于经济、政治发展推动。于此同时，宗教开始盛行，唐代敦煌壁画有了一个新的发展。
1、政治稳定、政策开明
唐代的政治环境为香炉装饰图案提供了前提背景，并对香炉装饰风格产生多样的变化。其主要原因来源于丝绸之路的兴起和对外开放的政策。丝绸之路的发展，将东西方连接起来，为外来文化进入唐朝提供通道，增加了文化艺术的交流，宗教的传入，推动内外宗教风格融合，加速了艺术文化发展。唐代的器物突破传统观念上实用性的限制，在美感上颇下功夫。推动器物多样性发展，打破成规，创作多元化。文化交流开放后，丰富了香炉图案的艺术形式，具有开放性和民族性双重特征。
2、贸易发达、物质丰富
唐代经济发展对香炉图案表现形式的影响主要体现在对外贸易带来的财富积累和金银业的发达两方面。唐代丝绸之路开通，贸易经济注入活力。用包容接纳的态度，吸引周边，西方国家来此经商，进行宗教活动。优厚的物质条件，保证了金银器的原材料供应，推动了香炉的制作。
3、佛教的碰撞与融合
佛教艺术是敦煌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佛教的传入过程中，敦煌佛教文化经历了有所选择、有所创造的发展历程。《中国宗教通史》认为：“由于中国固有的传统文化根基深厚并且富于包容精神，其结果是吸收外来文化和同化外来文化同时并存，外来文化的进入丰富了中国文化，却不丧失中国文化特有的本色。”[ 楚启恩：《中国壁画史》，工艺美术出版社2000年版.]换言之，中国本土化与佛教相互作用，逐渐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文化传统。在审美风格上逐渐融合，指引香炉风格的发展方向。
（二）唐代香炉的起源探究
香炉具伊始起于燎炉如，用于生火取暖。中国的香炉文化追溯于春秋战国，发展于唐宋时期，当时所用的香炉发展也成为了当时的社会、文化、生活的缩影。当时人燃香是为了清香环境，驱蚊灭虫或者是用来消除污秽之气。
西汉开始，由于丝绸之路开通，外来香料的引入，香器有了新的发展，唐代是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国内外互相交融，香料普及。香炉是宗教的产物，其形体虽小，但在宗教活动中却起着重要的作用。任何信徒和宗教爱好者走进庙堂、佛殿都要烧香拜佛，祈求平安。
二、唐代香炉图案行制分类
唐代敦煌壁画的香炉有的放在图中的主佛莲花座之前；有的放置于案桌之上；有的绘于壁画低处供养人行列之中，香炉两侧的男女供养人或菩萨互相跪拜；有的画中菩萨手握着轻便简易的香炉，燃香供养佛陀。
本文选取的研究对象为敦煌唐代香炉。结合敦煌壁画，和现存在出土的文物、史料记载及相关数据进行分类。突出唐代香炉形制的面貌特点。唐代是我国香炉发展的鼎盛时期，经考古发现唐、宋香炉众多，形质多样。
（一）仿生形香炉图案
仿生形香炉的炉身形制为大多是以植物、动物或传说中的神兽造型。中国古代造就物品中大多以动物、植物造型为设计形象，这主要和古时期的人对自然的敬畏和崇拜有关系，仿生形香炉中动物形状的香炉居多，我们可根据它可以分为本土现实存在的吉祥禽炉，如：鸭炉、鸳鸯炉、鹤形炉等和外来传入加之想象的瑞兽炉，如：狮子形、神话中的狻猊炉、甪端香炉等两大类。仿生形中植物形香炉种类较少，有据可证的是唐代时期的莲花香炉等，与动物形香炉比，植物形香炉出现的位置都是香炉的某个局部。
兽形香炉多为狮子造型，如在莫高窟壁画中初唐第57窟，主室南壁中狮子形状香炉但因磨损严重，只能看到局部，而在黄堡窑址出土的一尊狮子香炉，福建博物馆藏唐天佑四年鎏金铜炉这两个出土香炉保存比较完整。狮子在佛教中是佛陀释迦牟尼的化身，也是皇权与权利的象征。
（二）单足形香炉图案
“单足形香炉可分为直口式和翻口式两种，其中直口式可分为有盖式和无盖式，翻沿式并未发现有盖的形制。”[ 魏洁：《唐宋香炉设计研究》，江南大学[D] 第45页。]在莫高窟初唐第220窟南壁香炉图案、莫高窟盛唐第217窟北壁莲花香炉图案、莫高窟盛唐第444窟北壁莲花香炉、莫高窟盛唐第113窟南壁香炉图案、安西榆林窟盛唐第25窟南壁东侧香炉图案，都为单足形香炉，呈现各种不同的特色，装饰手法有黑釉，白釉，刻花等。部分单足香炉的炉盖、炉身采用植物纹样，且多采用莲花图案来进行装饰。单足香炉多见于北方，无炉盖，平展大沿，下接直臂炉膛，细腰，喇叭座。
博山炉是中国最具特色的香炉之一，饱满的水滴状炉身，上层铸重叠的山峦，在李瑞亮《肥东县文物管理所馆藏博山炉的保护修复》一文中有关博山炉[（《肥东县文物管理所馆藏博山炉的保护修复》[J].李瑞亮.中国民族博览.2019（06））]中记载香炉源于对山峦的模仿。唐代香炉图案也传承和改进博山炉形状，总体来看，唐代单足形香炉居多，装饰多样，形制复杂多变，花纹装饰丰富，多以雕刻的莲花、蟠龙、山峦、水纹、云纹加以装饰。
（三）长柄形香炉图案
长柄形香炉流行于北朝至宋代，是佛教寺院的供养器具之一。为了配合敬香礼佛肃穆的场合，在礼佛的时候需要手握香炉以表示尊敬。传统造型的长柄香炉由炉身，炉座与炉柄三部分组成，加以榫卯连接及装饰构件。
鹊尾炉是长柄香炉中最早的一种，长柄香炉来源于西亚，汉代之间传入中国，唐朝时期，长柄香炉在行香仪式中，广泛使用。可见，供养人像中手持长柄香炉者居多。莫高窟第285窟最早出现的长柄香炉，造型比较完善。从隋朝到唐初，长柄香炉似乎由简到繁进行变化，莫高窟第305、57窟所绘形状有所不同，但都比较简单。唐及唐以后，长柄香炉形式多样，精美。如莫高窟第220、329窟等都能体现。可见，长柄香炉在佛教文化中的重要性。
（四）多足形香炉图案
魏晋南北朝时期，多足香炉盛行。唐朝时期多足香炉达到鼎盛，且最为典型的的香炉造型分为有盖与无盖两类。
莫高窟第57窟，甬道顶部如图，有盖香炉、莫高窟023窟主室西坡，无盖香炉。莫高窟盛唐第445窟、盛唐第445窟北壁中，是以六根忍冬式的柱子托着香炉，结合云纹、如意纹、植物纹饰镂空装饰的香炉图案，且足有3、4、5、6等数量。
莫高窟盛唐第445页北壁香炉，位于弥勒净土变中部案桌中央，[ 图片见于欧阳琳.敦煌图案解析[M].兰州：甘肃文化出版社，2007.10.]顶端为火焰摩尼宝珠，有莲花称托，其下有六根镂空的柱础，平面图上能看到四个悬挂的铃铛，莲花底座六根忍冬式柱子托着香炉，香炉全身暗赫石颜色，其上描绘粗线和细线，线和纹参差交错，细致精巧。
（五）球形香炉图案
球形香炉因形制不同，分为香毬与类球形香炉，唐代出现许多金银香毬和类球形香炉。在莫高窟第220窟甬道南壁，弥勒佛手中的类球形香炉，呈半球形，炉盖上部镂空卷草纹，莲花纹。类球形香炉形制十分小巧，深受人们的喜爱。香毬图案装饰以植物纹样和动植物纹样的组合纹样来装饰，装饰精美，布局精细。
三、敦煌图案的形式美研究
在佛教艺术史上，敦煌图案是具有民族特色的图案，他有着五千年文化的积累。远在青铜石器时代，就出现莲花纹、雷云纹、回纹、漩涡纹、几何纹、饕餮纹，这些图案都被多次运用。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这些古老的四神兽，是敦煌图案的中的护法神，形式多样、生动，占据敦煌图案中壁画的位置。香炉是宗教的产物，他的形体虽小，但在宗教活动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任何信徒和宗教崇拜者进入庙堂、佛殿都要烧香拜佛祈求吉祥平安。敦煌壁画中对香炉的设计，唐代居多。于是，找到敦煌图案的规律性、从而发现敦煌图案的形式美就成了一个重要的话题。
（一）写实与变化之美
自古文字以来，人类就掌握了写实与变化的统一，象形文字云、风、雨、虎、鹿、龙、凤都是由写实进化为变形的一种艺术，一种形式美的图案，敦煌图案也是这样。
??????? 敦煌中的图案来源于现实。香炉图案不是真实的写生，而是将原有的香炉形状创造加工为似与不似之间，让香炉成了平面，布置于一个画面中。比如，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唐代鎏金带盖莲花银单足香炉极为相似，这只香炉采用了唐代最盛行的金银器制造工艺，造型来源于唐代最流行的莲花，莲花装饰和纹样几乎遍布香炉每个部位。
（二）对称与均衡之美
对称与统一是所有图案不可忽视的规律，敦煌图案也不例外。方和圆是图案中常见的格式，有了方圆的格式，图案的形式、规律便有了美感。敦煌图案中的很多画面，可让观众感受到对称与统一的装饰效果。如莫高窟唐代第217窟北壁莲花香炉，位于阿弥陀经变中。中部九品弥陀莲花座前平台内，被一朵复瓣大莲花衬托着，显出香炉高雅圣洁的形态。香炉外形是一个大花盘，被莲花托举着，全身绛红色，其上有青、绿叠晕的莲花间隔其中，粗、细线描描绘全身，香炉边缘处有双环环套作装饰，顶端描绘着摩尼宝珠与莲花，是为盖。香炉两侧有珠宝、莲花、蓓蕾、花茎作装饰，形象丰满端庄，美丽，醒目，色调既对比又统一，放置于平台之中。
（三）疏体与密体之美
这是两个相反的概念，一个繁复，一个简练。敦煌图案中以少衬多，以疏体衬托出密体，藻井中心处，常常布置一朵大莲花，其外围有很多边饰进行装饰，枝繁叶茂，衬托着大莲花。盛唐第217、175、166窟藻井图案都是如此，在视觉上有可观赏性。香炉图案中也是如此。
四、敦煌唐代香炉图案折射出的社会文化现象
从艺术角度考虑，唐代香炉图案是具有个性特征的，将各种元素穿插运用，互相衬托，形成独具特色的形式美。图案文化的发展与人的活动具有一定关系。敦煌壁画是佛教的产物，也是中国古代的画工对当时社会以及佛教思想的一种体现，凸显人类生活的重要元素。香炉图案在唐代广泛运用、描绘。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敦煌香炉图案受当时经济、社会、文化、世俗思想的影响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当时的文化现象。
（一）香炉图案的装饰表现出唐代外来风格的流行
唐朝是敦煌艺术发展最为繁荣的时期，装饰图案逐渐完美。丝绸之路的畅通，中原和西域交往逐渐频繁，新的装饰图案随之不断传入石窟。对外交流的频繁也致使敦煌图案的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如在莫高窟盛唐第113窟南壁香炉，位于观无量寿经变画中菩萨座前的案桌上。香炉全身赭红色，其上描大小珠宝纹，葡萄纹，白线和黑线间隔，有莲花三层；第一层盖顶有莲花、蓓蕾、珠宝纹；第二层莲花托拥着香炉上身；第三层莲花为香炉的地座。宝珠与莲花是香炉的主体纹样，两个大珠宝置于香炉上半身，特别耀眼，香炉上的纹样、珠宝、蓓蕾、莲花融为一体。
其中的葡萄纹样就源于地中海沿岸，很早就见于希腊彩陶上，后由西亚传入中国西域，在新疆民丰县尼雅出土的东汉时期的毛织物上已织有葡萄纹。[ 关有惠：《敦煌装饰图案》[M].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1，第122页。] 可见，外来风格的流行带动纹样变化逐渐丰富，体现出中亚、西亚的装饰特色。
（二）香炉图案的数量反映出当时人的宗教心理
现存的莫高窟480个洞窟里，有212个是在唐代修建的。根据初步统计，这个时代超越其他时代最大比例数的洞窟，大约保存了接近十万多米的精美灿烂的壁画。[ 敦煌文物研究所. 敦煌壁画集[M]. 北京：中国古典艺术出版社，]敦煌佛教发展，壁画中祥和的佛国世界对人们的生活、生产、世俗思想都产生了重要影响，也促使更多的人们趋附于信奉佛教。弥勒、释迦摩尼、维摩诘经、文珠等信奉的神佛也具有很多，而案前的香炉图案描绘更多。表达了人们对于信奉神的信仰，也成为人们进行情感投射的一种表现。
总的来说，唐代香炉图案有深厚的历史脉络以及鲜明的艺术风格，阐释着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魅力。对于当代油画绘画者来说，当代性与时代性形成恰当统一，而香炉的造型语言与历史形成的残旧、斑驳的当代性审美感，正好给当代油画创作独特的启发。香炉图案作为人们信仰的一种媒介，情感符号，代表了人们对佛教的推崇以及对佛教教义的理解。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是人文的缩影，并不是孤立存在的。
结论
敦煌壁画是敦煌艺术的标志，涉及装饰、宗教、绘画、雕塑、装饰等。透过佛教发展的香炉图案，壁画描绘的多姿多彩的佛国世界也正是当时真实 社会的风貌。从这来看，鼎盛的唐代香炉图案中真实的反映了当时人们生活的社会现状以及宗教信仰。香炉是人们宗教信仰的情感符号，体现唐朝敦煌地区艺术思想和宗教文化。由此，唐代香炉图案不仅代表香器工艺的发展，更是当时人们追求精神生活的见证。唐代香炉图案在造型、形式、寄画于人的表达宗教情感方面都与现代人的表现方式产生共鸣，虽我们生活于当代，但民族情感不会切断，对当代油画创作的启示不断，更是学习和借鉴中国传统文化的再创造。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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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陈方圆. 中国古代动物形香炉的设计研究[D].江南大学,2016.
[10] 图片来源：数字敦煌媒体库.https://www.e-dunhuang.com/
作者简介：刘洁（1998—），性别：女，民族：汉, 籍贯：甘肃，学历：硕士 单位：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美术学专业，研究方向：油画，单位邮编：710119?年级：2019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