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中国古典诗歌“余味”与“张力”的特点

发表时间:2021/8/13   来源:《文化研究》2021年9月上   作者:王菁
[导读] 诗歌是中国出现最早的文学体裁,诗歌语言是一种特殊的符号系统。在上千年的发展历程中,中国古典诗歌最擅长用最少的语言表现出最丰富的内容和思想,而“余味”就是在古典诗词的这种含蓄凝练中得以体现。

陕西师范大学  王菁  陕西西安  610011

摘要:诗歌是中国出现最早的文学体裁,诗歌语言是一种特殊的符号系统。在上千年的发展历程中,中国古典诗歌最擅长用最少的语言表现出最丰富的内容和思想,而“余味”就是在古典诗词的这种含蓄凝练中得以体现。
        一、古典诗语“余味”的艺术特点
        中国古典诗词常借助比喻、拟人、双关、比兴、托物言志、寄情于景等修辞手法和表现手法来使语言含蓄凝练,曲折委婉,往往在一字一词之中表达更深层次的思想情感。如王勃的咏物诗代表作《咏风》:“肃肃凉景生,加我林壑清。驱烟入涧户,卷雾出山楹。去来固无迹,动息如有情。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1]宋玉《风赋》云:“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2]王勃笔下之风,也具有这种平等普济的美德。以托物言志的手法着眼“有情”二字,以风喻人,借风咏怀。以“风”之意象托物言志,文辞之间皆是对“凉风”的喜爱和赞美,但流露出的言外之旨却是以风不分昼夜恩泽世人而又不求回报的高尚品格和勤奋精神,寄托诗人追求平等的政治理想和生活情趣。读罢此诗,诗中“凉风”已停,但带给读者却是经久不息的“凉风”余味。宋计有功《唐诗纪事》称此诗:“最有余味,真天才也。”[3]
        中国古典诗词也常常将不同的词语和意象直接组合,呈现语言的多义性,进而使语言更加凝练含蓄,令人回味无穷。如欧阳修的《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中有一句:“雨楼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4]其中“门掩黄昏”一句可以理解为黄昏时分将门掩上,也可理解为将黄昏掩于门外,还可理解为在黄昏时分,将春光掩于门外。短短四字便将主人公的寂寞和惆怅多层次地展现出来。
        中国古代诗人受儒家修齐治平思想影响深远,往往在诗中将自己对社会变革和国家兴亡之感隐入诗中,带给人历史的沉重与浓厚的余味。如姜夔的《扬州慢·淮左名都》[5]上阕从自己的行踪写起:“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一“厌”字表现出人民的苦难,当朝的昏聩和入侵者的罪恶深重。接着又自然地从视觉转移到听觉:“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更添孤寂惨淡。下阕运用典故,杜牧曾写“豆蔻”词和“青楼”诗赞美扬州,如今面对眼前的残破景象,也“难赋深情。”很自然地移情入景,今昔对比,以疑问结尾,回味无穷。
        二、现代诗语张力的“两极”特征
        诗意的最大化往往需要张力的作用,而诗意的成立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诗歌语言的“两极”——陌生化与亲近化,同时这“两级”的有效获取常需张力的运作。1914年维·什克洛夫斯基在《词语的复活》[6]和1916年的《作为手法的艺术》[7]等文论中提出了审美感受力的自动化弊端,因为人对诗歌的感受力会在长期反复的审美活动中变得麻木,对于事物的感知就变成了不断重复的符号经验。


诗人任洪渊在《我只想走进一个汉字给生命和死亡反复读写》中写出了他遭受语言文字围困的焦灼:“鲲鹏之后/已经没有我的天空和飞翔/抱起昆仑的落日/便不会有我的第二个日出/在孔子的泰山下/我很难再成为山/在李白的黄河苏轼的长江旁/我很难再成为水/晋代的那丛菊花一开/我的花朵/都将凋谢。”[8]
        什克洛夫斯基强调将事物当作初次遇见那样来描写,由此形成陌生化—自动化—再陌生化的感受“循环模式”。陌生化强调延宕,增加难度,抵制自动化的旧习 ,将诗歌语言带给读者的钝性感受反向刷新,延长感知过程制造差异与独特,从而带来“惊奇感”效应,它能“冲破惯性思维锁闭,复归感性体验的本源”,重新找回“原初感觉的震颤瞬间”。[9]
        跛足的“陌生化”在八十年代的中国结出“朦胧诗”和“寻根诗”的果实,却也同时存在着语言被任意肢解、拼凑的问题。这种内在张力的失衡推动当代诗坛从“寻根诗”倾向“口语诗”,走到陌生化的对立面——亲近化。亲近化要求剔除陌生化中不必要的变形和原始语言中的琐碎与芜杂。亲近化并不等同于“口语化”,亲近化的语言是在生存直觉的体验中散发的大美若素的语言魅力,对语言的驾驭和语感提出了更高要求,而非平庸浅薄之作。如艾略特所言:“诗人必须用周围的人真正使用的语言做自己的材料。”[10]当我们读惠特曼的《草叶集》,诗集之中丝毫不见陌生化的特征,取而代之的是以朴质而向灵魂触碰的语言对自我的赞颂:“我,惠特曼,一个美国人,一个粗鲁汉,一个世界,纵情声色……饥餐,渴饮,传宗接代”;[11]对自由的歌唱:“……我走到我所愿去的地方,我完全而绝对地主持着我自己。温和地,怀着不可抗拒的意志,从束缚着我的桎梏下解放我自己”。[12]
        陌生化和亲近化作为诗歌语言的两极,前者通过对语言的大幅度变形以近乎抽象的形式竖立诗意,后者则还原以自身与世界的本质关系,以评平易朴质的语言传递生命的气息,二者之间存在的张力在诗歌大师的笔下向我们呈现出广阔的潜在空间和无限可能性。
参考文献
[1]彭定求等:全唐诗(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165页。
[2]赵逵夫:历代赋评注·先秦卷[M].四川:巴蜀书社,2010年,第359-363页。
[3]王仲镛:唐诗纪事校笺[M].北京:中华书局,2007年,第181页。
[4]王国维:人间词话[M].苏州:古吴轩出版社,2012年,第3页。
[5]陆林:白话解说·宋词[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第220页。
[6](俄)维·什克洛夫斯基:词语的复活[J].外国文学评论,1993年2期,第54页。
[7](俄)维·什克洛夫斯基:散文理论[M].江西: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0年,第1页。
[8]张立群:回归生命的语言:关于当代诗歌的一种写作走向——以任洪渊的诗歌及其理论为个案[J].宁波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9年第7卷第3期,第24页。
[9]杨向荣:诗学话语中的陌生化[M].湖南:湘潭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72页。
[10]裴善明: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访谈录[M].江苏: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年,第47页。
[11](美)惠特曼:草叶集[M].赵罗蕤译,陕西: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页。
[12](美)惠特曼:草叶集[M].赵罗蕤译,陕西: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6页。
作者简介:
王菁(1997-),女,汉,四川南充,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学科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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