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
暨南大学文学院，510632
提要：“都”是现代汉语中使用频率较高的一个副词。本文从历时与共时的角度出发，通过对“都”的语源进行考察，理清总括副词“都”的发展脉络，并着重从语义指向的分类，“都”指向的语法单位、“都”指向的句法成分等方面对“都”的语义指向进行浅要分析。
关键词：副词 都 语义指向
一、引 言
“都”是现代汉语副词中使用频率较高的副词，近年来，学者们对副词“都”的研究，大多从句法表达功能、语义指向和语用选择限制以及针对留学生的偏误分析等角度，对副词“都”展开研宄。王红（2001）对“都”的义项进行了划分，确定了范围副词和语气副词两个义项，并对各个义项在句法、语义、语用上的特征进行详细的探讨，找出了义项之间的联系。[1]张谊生（2003）认为范围副词“都”是一个表总括的全称量化词，对其在语义和语用上的选择性限制进行了分析，并且从不同角度对“都”受到限制和制约的原因进行解释。[2]詹卫东（2004）例举了副词“都”的几个义项，探讨副词“都”的语义指向成分和判定方法，得出被指向成分必须满足两个条件：被指向成分应该是复数成分并可以充当谓语的某个参项；结构位置应尽可能靠近范围副词“都”。[3]胡蓉洁（2012）分析了留学生学习汉语范围副词“都”常见的几种偏误类型和相应教学对策。[4]总结来说，学者们对副词“都”的研宄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是对副词“都”的句法、语义、语用的分析比较研宄，二是对“都”的各个义项进行考察，并分析各个义项之间的关系。其中前类研究也主要是以“都”作为总括副词的用法为研究重点。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范围副词“都”的语源进行考察，并着重分析范围副词“都”的语义指向。
二、总括副词“都”的语源探讨
“都”是汉语中最为常用的副词之一。《现代汉语八百词》将“都”的意义分为三类：1.表示总括全部；2.表示甚至；3.表示已经。[5]根据现代汉语副词分类的原则以及“都”的语法特征，“都”的语法意义有三个：范围副词、语气副词、时间副词。“都”的本义是指先君宗庙的城邑，是名词，后引申为国都、都城；又由都城逐渐引申出表示“聚集、汇聚”及表“定都”的动词义。两汉时期，“都”在句中经常和另外一个动词连用，构成连动式，逐渐虚化为副词，一开始主要用作程度副词，后来程度副词开始向总括副词转移，“都”发展成为总括副词。如：“一曰神道书，二曰核事文，三曰去浮华记，都曰大顺之道”。（汉《太平经》），这里的“都”即为范围副词。魏晋南北朝时期，“都”主要用作语气副词，总括副词“都”进入了滞后期。唐宋以后，副词“都”的三类用法逐步固定，稳步发展，并发展到今天现代汉语副词“都”的三种含义。[6]
根据其演化过程以及各语义之间的内在关系，不论是名词“国都”、动词“聚集、汇聚”，还是范围副词“全部”，副词“都”语义系统内部存在着一脉相承的演化轨迹和清晰明了的内在联系，从历时与共时相结合的角度对“都”的语义演变及其语法化进程有更清晰的认识，对于分析范围副词“都”的语义指向提供了线索。
三、总括副词“都”的语义指向分析
（一）总括副词“都”的语义指向的分类
“都”作为总括副词，在划分句子成分时，“都”常常被划为状语。状语通常是修饰限定谓语的，但从语义指向上来看，“都”作状语时，它的所指却不是谓语，而可能是“都”之前的主语，也可能是“都”之后的宾语。我们把语义所指对象在“都”之前的称为“前指”，语义指向对象在“都”之后的称为“后指”。
1.前指
（1）四点多钟，同事都要散，他想今天没有兴致去看唐小姐了。（钱钟书《围城》）
（2）仓前山差不多一座花园，一条路，一丛花，一所房屋，一个车夫，都有诗意。（叶圣陶《客语》）
（3）南京撤退以后，他们都说中国完了。（钱钟书《围城》）
（4）毕竟是清晨，人的兴致还没给太阳晒萎、烘懒，说话做事都很起劲。（钱钟书《围城》）
上述例句中总括副词“都”均指向前面的句法成分，例（1）中指向名词“同事”，例（2）中指向名词性短语“一座花园…一个车夫”，例（3）中指向人称代词“他们”，例（4）中指向谓词性短语“说话做事”。
2.后指
（5）都谁来了？
（6）都有什么电影？
（7）她都把它们扔掉了！
（8）我都通知他们了。
上述实例中范围副词“都”指向后面的句法成分，例（5）和例（6）中所指对象为疑问代词“谁”和“什么”，例（7）和例（8）所指的对象为非疑问代词“它们”和“他们”。值得注意的是“都”在后指非疑问代词的时候往往会出现歧义现象，如例（7）和（8）中，若是把“都”理解为语气副词其以也是成立的。
另外，根据所指对象的数目划分，“都”的语义指向还可分为单指、兼指。如：
（9）这几个地方她都去过了。
（10）这个地方她们都去过了。
（11）这几个地方她们都去过了。
例（9）和例（10）的“都”的语义指向分别为“这几个地方”和“她们”，是单指。兼指是指同时指向同一个方向的两个对象，例 （11） 中的“都”同时指向“这几个地方”和“她们 ”，是兼指。
综上所述，根据所指对象的位置划分，总括副词“都”既可前指，也可后指；根据所指对象的数目划分，“都”既可单指，也可兼指。
（二）范围副词“都”的语法单位指向
“语义指向是指句中某个句法成分与哪一个词语或者哪个成分在语义上发生最直接的联系。”[7]“都”是总括副词，表示在它限定的范围内的诸种现象无一例外，全部具有某种属性或行为。从语法单位来看，总括副词“都”在语义指向方面的相关语法单位可以是词、短语和句子。从指向对象来看，“都”指向的对象必须是表示人或事物的复数名词，也可以是并列的动词和形容词，还可以指向代词，主要是三种：指示代词、人称代词以及疑问代词。如：
（12）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13）你说话、走路、态度、行为都变了。（《日出》）
（14）这些都是他们扔掉的旧衣服。
（15）老姚，你我都是物理学家，一个机器人，无论怎样像人，是瞒不过你的眼睛的……（郑文光《泅渡东海》）
（16）他无论干什么都很带劲。
由上述例句可知，例 （12）中“都”指向复数名词“家家”，例（13）指向并列动词“说话、走路、态度、行为”，也可以看作是修饰的是并列短语，例（14）“都”修饰的是指示代词“这些”，例（15）中，“都”修饰人称代词“你我”，例（16）中“都”指向疑问代词“什么”。
总括副词“都”还可以指向短语和句子，短语包括并列短语、偏正短语、动宾短语、介词短语、量词短语，还可以是表示时间、地点的名词短语等。指向的句子可以是一个句子，还可以是并列结构的两个单句。例句如下：
（17）白粥和炒菜都是热的，快过来吃饭吧。
（18）每当学习和工作冲突时，他都服从工作。
（19）金虎很小就没了娘，衣杉破了，鞋子裂了，都是月娟妈帮助补缀。（彭荣生《正是为了爱》）
例（17）中，“都”指向并列短语“白粥和炒菜”，例（18）中，“都”修饰动宾短语“服从工作”，例（19）中，“都”的指向对象是两个并列的句子“衣衫破了”“鞋子裂了”。
（三）总括副词“都”的句法成分指向
由上可知，总括副词“都”可以前指，也可以后指。“都”语义指向为前指时一般有以下几种情况：语义指向主语，语义指向状语，语义指向形容词，语义指向宾语；“都”的语义指向为后指时，一般指向谓语部分或者表虚指的疑问代词。
（20）为了迎接新的挑战，全国各地都在积极筹划发展大计。
（21）都有谁参加了这次活动？
（22）听到获奖的消息，他们几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23）基础教育是奠基工程，对人的一生都是很重要的。
（24）他对自己的家庭和事业都不关心。
（25）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他都会认真学习。
（26）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家里。
（27）你都说些废话。
在以上实例中，范围副词“都”在例（20）（21）（22）中指向主语“全国各地”“谁”和“几个人”，例（23）和例（24）中指向宾语“人的一生”“家庭和事业”，例（25）和例（26）中指向状语“在家里、在学校”和“二十四小时”。因此我们可以从中得知总括副词“都”在句法成分中可以指向主语、宾语和状语等句法成分，其中主语可以由名词、代词、并列短语、谓词性成分等充当，指向宾语时可以指向介宾短语，也可以指向句子，在指向状语时可以是地点状语也可以是时间状语。而且，总括副词“都”前指时，一般指向主语、宾语和状语，后指时指向疑问代词和谓词性成分，如例（21）和例（26）。
四、结语
本文首先对副词“都”的语源进行考察，理清了“都”的语法化过程：名词—动词—副词，并对总括副词“都”的语义指向进行着重分析。总括副词“都”从指向对象的位置划分，可分为前指和后指，从指向对象的数量划分，可分为单指和兼指。从“都”指向的语法单位来看，总括副词“都”可以指向词、短语和句子，从指向对象来看，“都”指向的对象必须是表示人或事物的复数名词，也可以是并列的动词和形容词，还可以指向代词，主要是三种：指示代词、人称代词以及疑问代词。从“都”指向的句法成分来看，“都”可以指向主语、宾语和状语等句法成分，其中主语可以由名词、代词、并列短语、谓词性成分等充当，指向宾语时可以指向介宾短语，也可以指向句子，在指向状语时可以是地点状语也可以是时间状语。且“都”前指时，一般指向主语、宾语和状语，后指时指向疑问代词和谓词性成分。在语义指向研究中，副词的语义指向研究一向比较重要，对个别副词的语义指向问题的研究能为我们发现总结更多的语义指向规律，从而对现代汉语语法进行更为详细的研究提供帮助，本文只是对范围副词“都”的语义指向进行了浅要的分析，对总括副词“都”的选择限制以及句法分布等方面的研究还存在不足，希望在日后能做更为深入的研究，对总括副词“都”有更深入的认识。
参考文献
[1]王红.对副词“都”的语义、语用分析[J]，《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第2期.
[2]张谊生.范围副词“都”的选择限制[J]，《中国语文》第5期.
[3]詹卫东.范围副词“都”的语义指向分析[J]，《汉语学报》第1期.
[4]胡蓉洁.试析留学生范围副词“都”的偏误[J].外国语文，2012，28（S1）：72-73.
[5]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6]王敏.总括副词“都”的语源及其语法化[J].阴山学刊，2018，31（05）：86-92.
[7]陆俭明.《现代汉语语法研究教程》（第四版）[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8]陈子骄.“都”的语义指向.汉语学习.1996年第六期.
[9]乔琪.范围副词“全”“都”“净”对比研究[D].南京师范大学，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