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比兴与意境构造及文学自觉

发表时间:2021/8/18   来源:《教育学文摘》2021年第11期   作者:陈平骊
[导读] 《尚书.舜典》“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总结了中国古代诗歌理论

        陈平骊
        武汉铁路职业技术学院 湖北 武汉 430205
                   

                   
        摘  要:《尚书.舜典》“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总结了中国古代诗歌理论,体现了文学自觉意识。与之相应的是《诗经》作品,其中不少诗篇就是以赋比兴的艺术手法构造意境的文学自觉之作。赋比兴是后人总结出的《诗经》诗篇的创作方法,是内含于《诗经》作品中的;以意境说观之,赋比兴是诗歌意境的构造方法;以文学自觉说观之,赋比兴是文学自觉的表现方法。
        关键词:赋比兴;文学自觉;意境;艺趣;审美

        《尚书.舜典》之“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总结了中国古代诗歌理论,体现了文学自觉意识。与之相应的是《诗经》作品,其中不少诗篇就是以赋比兴的艺术手法构造意境的文学自觉之作。赋比兴是后人总结出的《诗经》诗篇的创作方法,是内含于《诗经》作品中的;以意境说观之,赋比兴是诗歌意境的构造方法;以文学自觉说观之,赋比兴是文学自觉的表现方法。
        一、意境构造是文学自觉之标志
        文学自觉的本质涵义是什么?这是一个需要继续讨论的问题。在文章开篇,笔者首先提出一己之见,认为意境的构造是文学自觉的开端和标志。就是说,有了意境的构造,才有了审美之文,文学之文。意境,是审美的对象,是艺文的本质。中国文学发端于诗歌,最早的文本是《诗经》,其中不少诗歌有自觉的意境构造,就是中国文学自觉的标志。一般流行的观点是“魏晋文学自觉说”,最早由日本学者铃木虎雄在1920年发表的《魏晋南北朝时代的文学论》(《艺文》)一文中首次提出。此后一百年来,“魏晋文学自觉说”成为中国文化界的主流观点。1999年,袁行霈采纳此说并将其编入《中国文学史》教材,几成定论。其间也有“汉代文学自觉说”及“春秋文学自觉说”、“西周文学自觉说”的文章发表,但没有动摇“魏晋文学自觉说”之成见。袁行霈在《中国文学史》第二卷中,将文学自觉的标志概括为三点:其一,文学从广义的学术中分化出来,成为独立的一个门类;其二,对文学的各种体裁有了比较细致的区分,更重要的是对各种体裁的体制和风格特点有了比较明确的认识;其三,对文学的审美特性有了自觉的追求。
        显然,本文提出“意境构造是文学自觉之标志”,不同于上述主流和非主流的观点,是从文学之内在本质(品质)来定义的,更为直接更为根本。意境一般指文艺作品借助形象传达出的意蕴和境界,是一种能令人感受领悟而又意在言外难以具体把握的境界。意境的结构特征是虚实相生:一部分是 “如在眼前”的较实的因素,一部分是 “见于言外”的较虚的部分,虚境是实境的升华,体现着整个意境的艺术品位和审美效果。童庆炳主编的《文学理论教程》提出:意境是指抒情性作品中所呈现的的那种情景交融、虚实相生的形象系统,及其所诱发和开拓的审美想象空间。意境理论最先出现于文学创作与批评,三国两晋南北朝时代文学创作中就有“意象”说和“境界”说。唐代诗人王昌龄和皎然提出了“取境”“缘境”的理论,刘禹锡和司空图又进一步提出了“象外之象”﹑“景外之景”的创作见解。明代文人朱承爵在《存馀堂诗话》中就指明:“作诗之妙,全在意境融彻。”都是揭示文学的本质在于有意境。
        《诗经》是中国文化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搜集了公元前11世纪至6世纪间的古代诗歌311首,内容丰富,反映了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祭祖与宴会,婚姻与风俗,涉及天象、地貌、植物、动物等等方方面面,其中不少诗篇就是以赋比兴的艺术手法构造意境的文学自觉之作。这里再申言一下,无论是文以载道,还是为艺术而艺术,都是从社会视角揭示的文学艺术的品性。而文学艺术之内在本质,则是意境的构造,有意境才成为文学艺术。


        二、赋比兴与意境之构造
        赋比兴,是中国古代根据《诗经》的创作经验归纳出来的诗歌表现手法,最早记载见于《周礼·春官》:“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赋是铺陈、排比,相当于如今的排比修辞方法。比是对人或物加以形象的比类比喻,使其特点更鲜明,加缀感情色彩。兴是以其他事物为发端,引起所要歌咏的内容,增强情感意蕴和表达韵味。钟嵘《诗品序》论赋比兴:“闳斯三义,酌而用之,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要之,赋比兴是一个整体,是中国诗歌文学最早也是最根本的构造意境之方法。如《卫风·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就是比赋的妙用,激发读者的联想,增强了意蕴,产生了形象鲜明、诗意盎然的艺术效果,也显示出了文学之自觉意识。
        宋代学者李仲蒙认为:“叙物以言情谓之赋,情物尽者也;索物以托情谓之比,情附物者也;触物以起情谓之兴,物动情者也。”赋比兴之“叙物”、“索物”、“触物”,都必须和“言情”“托情”“起情”结合起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赋比兴构造的是一个情景交融的意境世界,是审美的文学世界。《诗经·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就描绘了一个意境的世界。还有《诗经·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也是一个意境的世界。而且,这样赋比兴的意境构造,也展现着诗歌韵律的回旋咏唱。诗经之国风,本就是民谣,也就是民间流行歌曲,其中许多诗歌都是回旋咏叹的旋律。《关雎》“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层层咏唱,韵味回旋,意境悠扬。
        三、意境之美与艺趣之美
        文学自觉在于意境之美的构造,也常常表现出艺趣之美。可以说,唐诗宋词元曲,就是最能构造意境之美的文学形式。笔者以为,唐诗中王维是最能构造诗歌意境的,像《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寂无人声的空山中,芬芳桂花轻轻飘落;明月升起,惊动几只栖息山鸟。读这首诗,有种大气不出,唯恐惊扰了山中鸟儿的感受。而宋词中柳永最得意境之妙,像《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词意以冷落凄凉的秋景作为衬托来表达和情人难以分别的离愁,离情别绪,情景交融。元曲最有名的当数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五句二十八个字,描绘出一幅凄凉动人的秋郊夕照图,生动传达出人在旅途的凄凉的心境,有画面,有意境。
        艺趣之美也是中国诗词内含的艺术品味,也是文学自觉的体现,更有为艺术而艺术的味道。像格律诗,有意境之美,也常常有艺趣之美。如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在对句之中显示出某种艺趣,自然生动。还有数字诗,如传为宋代劭雍作的蒙学诗:“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清新而有艺趣。当然艺趣诗还有多种形式,如秦观的连环诗《相思》:“静思伊久阻归期,久阻归期忆别离。忆别离时闻漏转,时闻漏转静思伊。”别有趣味,也算是一种智力游戏。另外,中国传统对联更是追求艺趣之美,历史上的佳作不胜枚举。比如“烟锁池塘柳”的上联,乃是金木水火土的偏旁字构成的一句诗,一个画面,似乎始终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下联对出来。因为好的对联,是要在文字游戏基础上对出智趣和意境。所谓智趣,就是对联游戏中的一种思维的畅达和灵光,而不是掰着指头的配字凑字。而对联的意境,是要在上、下两联语的对衬之间烘托出来,关键在于有“对”有“衬”。要之,好的对联就是在上下联语含义的相互衬托中构造出某种艺趣、某种意境,产生美感。
        
        
参考文献:
[1]高亨.《诗经今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2]金兆梓.《尚书诠译》,中华书局,2010
[3]钟嵘.《诗品》,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
[4]王国维.《人间词话》,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5]《唐诗宋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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