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伟
首都师范大学
摘要：金刚力士像从印度传入经过不断汉化，现已形成中国独有的样式，中国早期佛教的金刚力士也只有一尊。现存绝大多数金刚力士像为两尊，但双林寺金刚力士像有四位之多。其中之缘由值得思考。本文试图通过对金刚力士的“汉化过程”做一个简要梳理，通过自己的分析，对双林寺为什么是四尊金刚力士进行自己推测。
关键词：双林寺 金刚力士 佛教
双林寺原名中都寺,中都寺建与何时,至今尚难确考。据寺内现存北宋大中祥符四年《姑姑之碑》所记“中都寺重修于北齐武平二年年。”仅就此推算距今也有多年的历史了。宋代,取佛经“双林之灭”之说中都寺改名双林寺。历代曾多次重修,寺内彩塑大多为明代遗珍,现存庙宇全是明代和清代建筑,明代佛教、道教盛行,修建佛寺道观乃平常之举。
双林寺坐北朝南,庙群占地面积约平方米,禅院在东,寺院居西。座殿宇组成三进院落。中轴线前段的天王殿重修于明弘治十二年年。前院有释迎殿、罗汉殿、阎罗殿、武圣殿和土地殿。中院为大雄宝殿、千佛殿和菩萨殿,其中大雄宝殿是明初在焚毁的七层楼阁台基上重修的。后院是重建于明正德年间年一年的五楹娘娘殿和贞义祠。东部为禅院、经房。
如今中国佛教寺院，建造布局基本按照明代之后，成定式的“伽蓝准则”，殿堂塑像也大略共同。梵宇殿堂的装备大致是，以南北为中轴线，自南往北，依次为：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再后是藏经楼。东西配殿则有伽蓝殿、祖师殿、观音殿、药师殿等。寺院的东侧为和尚生活区，包含僧房、香积厨、斋堂、茶堂、职事堂等。西侧首要是云礼堂，以容四海云游和尚而名。山门一般有三个，标志三摆脱门，即空门、无相门、无作门。山门常盖成殿堂式，殿内左右分塑二金刚力士，看护佛法。山门而后的天王殿，中供大肚弥勒。弥勒像的左右割裂四大天王像。
双林寺与同时期众多寺庙相比的特殊之处在于，其金刚力士有四尊。分布于天王殿的屋檐下。天王殿彩塑虽为明弘治十二年年重修,但不像通常明建寺院那样供奉大肚子弥勒,而是沿袭早期造像,供奉无名弥勒。
金刚力士的特征以及演变流程
谈到金刚力士，许多人容易把金刚力士与四大天王分不清楚，对于二者造型特征的把握比较模糊。金刚力士像一般供职山门殿内，就像是寺院的门卫传达。金刚力士是佛教的护法。人们习惯略称之为“金刚"，但其不同于身着甲胄的“四大金刚"，四大金刚则为四大天王之所指，即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他们供置于天王殿中。
中国佛教雕塑中,北魏早期的力士形象，在敦煌石窟第254号窟、第251窟。云冈第八、九、十等窟(属北魏一期后段,延兴以后一太后七年,即公元471一483年前后)出现，这个时期的力士形象为两种菩萨形金刚力士和武将形金刚力士。菩萨形金刚力士为手握着两端尖尖的金刚杵。头上戴着被称作“鶡冠”的鸟状装饰性的冠。而且他们的表情都看起来很安详平静。如敦煌第254号窟。
武将形的金刚力士，形象有即将要崩出来似的突出的眼珠,胸前的左右胸甲形状,肩和臂上的保护带,上面再披着一件天衣等等特征。下半身穿着长裙,其上的穿的短内衣像花边一样弯弯曲曲的样子。这种服饰形态作为武士和菩萨的服饰的结合。
以六世纪为界,以前有两种模式,即金刚力士身披华丽的装饰用品的菩萨形和身穿甲衣的武将形模样。这两种模式几乎同时得以流行。还有金刚力士的位置,北魏后期受中国的影响金刚力士成双出现之前,敦煌石窟的金刚力士总是站在佛陀的左边,一般右边站着菩萨,跟金刚力士形成三尊的形态。
然而六世纪以后,中国的影响开始全面深入地影响了敦煌,情况逐渐发生了变化。服饰开始变化,武将形金刚力士不见了,只留下身穿X字型天衣的金刚力士。实际上,在中国内地六世纪以后,已经完全找不到身穿甲衣的金刚力士。也是这个时候开始,金刚力士开始脱掉甲衣的六世纪开始,四天王像开始代替金刚力士穿起了甲衣。第285号窟西魏四天王像作为敦煌石窟四天王像中最早的例子,他们穿的甲衣的形态,正是以前到北魏为止金刚力士所穿的。
到了北魏后期,跟受克孔尔石窟很深影响的北魏中期的例子有所不同,这一时期开始出现了在克孔尔石窟里找不到了各种形态。特别是金刚力士成双出现的现象,作为中国金刚力士的代表性特征,跟犍陀罗及西域的只有一具金刚力士站在佛陀身边守护佛陀的形态有很大差异。六世纪以后的这一特征,是可以从云岗、龙门石窟的北魏时期金刚力士那里找到的特征。从这种现象可以确认,六世纪前半叶开始,敦煌石窟反过来受到了来自中原地区的很多影响。在隋代智额所著《金光明经·文句》中解释说:据经文,金刚力士只是一位,现在佛寺里却有两尊像,这乃是适应外界情况变化,多一位亦无多大关碍。可以看出中国传统文化对佛教的影响。
从北魏后期开始金刚力士的脸开始变得狰狞起来。犍陀罗、西域以及北魏前期的金刚力士,虽然是一手拿着武器金刚杵,站在佛陀身边守卫的守护神,面目却并不凶恶。然而北魏后期的金刚力士开始固定为赤裸的上半身披着天衣的模样,同时左右各一具成双出现,面目也变成充满怒气的表情了。这一表情变化的原因,可以推测是因为它的作用的变化。即在犍陀罗和西域,金刚力士是站在佛陀的左边(朝向右)的护卫。后来传到中国的金刚力士走出石窟,站在入口两侧,降格为守护寺院的用途。变成四天王的直属部下。金刚力士的表情变化,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要站在石窟外面阻挡所有外来的入侵者这一重要职责,其背后应该还有许多其他原因。
关于这一点,可以考虑多种可能性,比如中国古代开始门左右两侧负责守门的门神的图像和意义,以及跟门神的象征性也有密切的关系。
后来脸逐渐越来越凶恶起来,肌肉的表现也越来越夸张,到唐代时达到了顶峰。像这样北魏后期神众像的表情定型为狰狞以后,到了盛唐表情逐渐更加凶恶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唐朝武功强盛，整个社会皆尚武自信。中唐时期，一些文人也从戎出征，这一时期的大量从军诗边塞诗崇尚武功、颂扬军士，有资料证明，毗沙门天王在中唐甚至脱离佛教护法而成为独立的供奉主像，成为军队的守护者和军事行动保护神。而在为歌功颂德而建寺庙石窟中加强、提高天王力士造像的地位，天王的形象的塑造标准和规范迅速提高。建功和信仰并举，这与当时尚武以及佛教和儒家二元并存的观念与语境是同一的。
原因探析
在双林寺天王殿屋檐下的四座金刚力士像，为什么是四尊，笔者进行下面思考。金刚是持金刚杵的神佛，这一类神佛，佛教非常多。所谓四大金刚，是一种很模糊的概念。没有固定，有多种版本。笔者查阅参考了大量文献，找出了关于“四大金刚”的传说与故事
在民间以及一些文献中有时会把四大金刚等同于四大天王，有时不等于，版本非常多。但基本可以确定的是四大天王和四大金刚是不同的。只是在不同地方人们会把他们概念模糊化。
在《大乐金刚不空真实三昧耶经般若波罗蜜多理趣释》：则此四字是毗卢遮那佛自觉圣智四种智解脱。外现四大转轮王菩萨。所谓第一金刚萨埵。第二金刚宝菩萨。第三金刚法菩萨。第四金刚羯磨菩萨是也。和《西游记》早有五台山秘魔岩神通广大泼法金刚阻住道：“牛魔，你往那里去 那魔王慌转身向南走，又撞着峨眉山清凉洞法力无量胜至金刚挡住，喝道：“吾奉佛旨在此 急抽身往东便走，却逢着须弥山摩耳崖毗卢沙门大力金刚迎住道："你老牛何往向西就走，又遇着昆仑山金霞岭不坏尊王永住金刚敌住 孙行者却会聚了四大金刚、六丁六甲、护教伽蓝、托塔天王、巨灵神..那长老手舞足蹈，随着行者，直至雷音寺山门之外。那厢有四大金刚迎住道："圣僧来耶？"三藏躬身道："是弟子玄奘到了。"答毕就欲进门，金刚道：“圣僧少待，容禀过再进。"那金刚着一个转山门报与二门上四大金刚，说唐僧到了；二门上又传入三门上，说唐僧到了；三山门内原是打供的神僧，闻得唐僧到时，急至大雄殿下，报与如来至尊释迦牟尼文佛说：“唐朝圣僧到于宝山取经来了。”这两段文献中我们可以看出四大天王与四大金刚是不同的。
在道教的《封神演义》
小说《封神演义》中的魔家四将”，初登场于《封神演义》第四十话《四天王遇丙灵公》，于第四十一话《闻太师兵伐西岐》中全数死在黄天化，也就是丙灵公的攒心钉中。于第九十九话《姜子牙归国封神》中被封为四大天王，辅弼西方教典，立地水火风之相，护国安民，掌风调雨顺之权。分别为：东方持国天王魔礼海西方广目天王魔礼寿南方增长天王魔礼青北方多闻天王魔礼红。在《封神演义》中的“四大金刚”就是没有成仙的四大天王。只是在道教和佛教中的称呼不同。
还有一种说法是守护四极的天神，女娲补天后，天地为了不让四极折断，派了四名金刚力士守卫，世称“四大金刚”。
基于对“四大金刚”传说和当时社会背景的分析，我们可以分析。力士像在唐朝达到巅峰，而宋代以后，随着佛教被理学消融，石窟造像活动衰落，在龙门五代两宋时期建造的石窟中天王力士皆不见了。从初唐开始兴起的天王信仰虽然还在延续，但天王的形象已经完全褪去了古印度神话和佛教护法的特征，与中国民间神话、传奇人物以及道教神祗相融合，其职能也变成保护一方军事或民生的安宁。
这正也说明了自宋以来,佛教宗派之间禅宗与哲学化佛教的同一、禅宗与净土宗双重修持的口号,忽视并模糊佛教宗派之间差异的这种趋势,为适应皇权、道统思想的包容,在明代确实得到了进一步强化。而双林寺的天王殿重建于明弘治十二年，这个时期民间习俗传说的影响，以及宗教之间差异的模糊，皇权的加强与制作者的主观能动性。共同造就了双林寺“四大金刚力士”彩塑像的少有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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