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璇? 张熙?
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摘要：空间治理作为国家治理体系建设重要一环，尤为重视人居环境高质量发展，对居民生活质量和空间品质提出要求，其旨在为人民带来更多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然而以往研究缺乏对三线建设工业遗产生活区的研究探讨，其作为人居环境组成部分，具有特殊性，反映了特殊时期的居住文化，即是城市历史文化的见证，也是工业记忆的载体，是居民形成地方认知、产生地方依赖的重要基础。而当下生活区在城市发展中陷入窘境，如何正视其独特意义，延伸深层次价值，保留居民集体记忆，促进生活区合理发展，是本文研究的核心内容。本文从记忆场所视角及工业遗产保护再利用角度着手研究，以绵阳市朝阳厂生活区为例，利用公共设施补足、活动空间嵌入、住区功能提质、记忆场所重塑等方法，对生活区场所价值进行再提取与再利用，实现文化人居协同发展，为工业遗产生活区保护与活化提供思路与策略。
关键词：三线建设，工业遗产，生活区，记忆场所，保护活化
习主席在多次系列讲话中提到文化自信，其内容传递出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高度认同的理想信念及文化观念，而“三线建设”作为中国工业史上罕有的建设历程，其中蕴含代表国家精神的文化因子，不管是科研精神或是人文精神，都在城市更新改造中作用重大。在当今城市现代化变迁中，新型城市建设忽略了地域文化特色的重要意义，导致许多文化资源在此过程中不断破碎、离散，城市文化特色的依托基质所剩无几，这不仅使人们对于城市的文化认同感缺失，也使城市自身发展方向模糊，最终呈现城市发展同质性。
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城市产业构成逐渐发生转型，高新产业的兴起与传统工业之间冲突明显，诸多因素对传统工业的发展产生冲击，厂区搬迁变动、生活区发展受损，都导致了三线人工作生活方式的改变，三线人寄存在此类场所内的独特情感与记忆也正面临消失，场所空间保护活化工作亟待进行。
1.工业遗产生活区发展概况
三线建设即上世纪六十年代起国家在中西部十三个省、自治区进行的以战备为指导思想的系列经济建设运动，其对国内工业建设产生重要推动作用，是中国近现代史上一次大规模的工业迁移过程。生活区作为职工专用住宅及公用文化福利设施的区域，是工业遗产重要组成部分，具体包括集体宿舍、家属住宅、食堂、幼儿园、浴室、医院、电影院、俱乐部等。 彼时工业生活区内建筑风格、功能属性不断更迭、丰富，成为城市特色风貌与历史肌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蕴含的自身价值与本体条件反应出独特的时代特性与人文精神，具有重要研究价值。
现状绵阳市三线建设生活区受厂区迁建改制等因素影响，其意义价值备受冲击，生活区内承载居民独特情感的记忆场所也正面临消失，生活区逐渐呈空心化、老龄化，居民归属感降低，精神文化出现断裂，整体生活区活力骤降，居民情感记忆衰退等问题愈发突出。
2.朝阳厂生活区保护与活化研究
2.1朝阳厂生活区现状及问题分析
朝阳厂始建于1969年，位于绵阳市游仙区，起初作常规武器炮弹厂，又名“国营5023厂”，对外称作“朝阳厂”，后隶属于中国兵器装备集团国家大型二类企业。工厂起初占地面积1600多亩，内部办公区、厂区、生活区、娱乐区功能齐全，设备完善。
朝阳厂生活区地处富乐山风景名胜区脚下，占地约24.8公顷。工厂生产区位于其东部，2003年已宣布破产，自破产以来，生活区久未更新，基础设施相对落后，人口外迁严重，居民生活条件急需改善。
2.2生活区记忆场所调查研究
采用深度访谈法对生活区居民进行相关采访调查[8]，通过对受访者语义要素的提取，对生活区内记忆场所进行信息统计。通过居民对生活区不同记忆场所的提及次数对研究场所进行选取，去除提及次数较少的场所如山路、保卫室及现状已经拆除的单身楼宿舍、食堂，选取提及次数超半数（≥20）的场所作为主要研究对象，包括厂区医院（25）、露天电影院（25）、灯光球场（25）、礼堂（24）、朝阳市场（23）、将军楼（23）、红砖房片区（22）、公交站（21）、理发店（20）、办公大楼（20）、元宝山/元宝亭（20）在内的11个生活区记忆场所。
2.3记忆场所空间特征分析
（1）线性空间特征
朝阳厂生活区受厂区破产搬迁及居民日常习惯改变的影响，现阶段场所多基于生活区内部道路而依存，以居民通行为主导，具有明显的线性特征，呈现出多运动、少停留、聚集性弱的空间特征，不利于邻里公共活动的开展。
（2）均质型空间特征
生活区由于身处山区，受植被影响，场所原有面貌模糊，致使空间均质，缺乏特色，场所活性弱化，使用率降低，削减了公共活动的契机；且生活区内居住建筑分布多为规律式排列组合，空间趣味性不足，与公共建筑的空间联系也较弱。
（3）非适老型空间特征
从使用功能的角度出发，生活区适老空间欠缺，条件较好的灯光球场及元宝山山顶开场空间使用率并不高，静态休闲空间也仅有退休职工活动中心，其内部设施陈旧，空间狭小，条件较差。
从沟通与交流的角度出发，利于沟通交流的住区环境，能够提高老年群体的社区归属感。而现行诸多室外活动空间如灯光球场多半封闭，私用不对外开放，造成了老年群体的交流障碍，不利于加强邻里关系，也不利于减弱老年群体内心的孤独感。在室外空间设计中，应考虑参与度、开放度高的活动空间，。
从安全性的角度出发，居住区空间各类服务设施材质及无障碍设施设置等方面考虑欠佳：设施材质多为砖石等硬质材料；无障碍设施及其他服务设施配置不足。
从便捷性的角度出发，生活区老旧路径通行时间较长，造成居民出行选择的不便。现居民多以老年人为主，部分场所可达性较差，如元宝山山顶开敞广场相对山底道路高约40m，此类场所到访频率逐年降低。
3.朝阳厂生活区保护活化更新
3.1活化更新原则
（1）连续性原则
吴良镛教授“有机更新”理论指出城市更新发展与代谢过程应该是逐渐的、连续的，应遵从其内在的秩序和规律，同时必须顺应原有城市结构。朝阳厂生活区在保护活化上同样应注重不同要素之间的和谐处理，注重更新过程中“新与旧”的呼应，避免更新过程中出现情感断裂及原有生活习惯的破坏，保证生活区原有情感记忆的联结 [10-12]。
（2）渐进性原则
生活区更新本质上应为连续渐进式的小规模开发，在重视生态环境、提倡可持续发展、以人为本的基础上，要避免大规模突发性开发建设，而将其转变为较小规模的渐进式整治，强调规划设计过程中的多元化融合，体现人文主义规划思想。
（3）适老性原则
更新保护过程中要从人本角度出发，针对特定人群与建成环境之间的关系做适当处理，应从老年人日常生活出行、社交、活动等方面考虑，关注老年人日常出行交通条件、配套基础设施和环境卫生情况等需求，将关注点落足在中老年人接触的生活空间，如可从活动环境的安全性、到达目的地难易程度、景观感受、历史人文感知等角度入手，针对不同要素，打造适老性生活空间，提高空间利用率，改善老年人生活质量。
（4）文化延续性原则
生活区作为三线建设工业遗产的组成部分，在更新改造过程中，应注重其独特时代特征、文化的保留与延续[13]。三线建设遗留下的人文、自然环境与历史文化底蕴将为生活区更新改造提供良好的基础，实现现代居住环境与旧时特征文化的对接，只有二者相互融合，补充借鉴，才能更好的完成规划创新，实现文化传承。
3.2记忆场所视角下朝阳厂生活区更新措施
3.2.1梳理道路网络，增强空间连续适宜老年群体
(1)从路网整体考虑
生活区内道路网进行梳理，在明确道路分级的基础上，秉承连续性及适老性修补原则，通过对断头路的梳理和打通，增加中老年人出行路径选择，缩短老年人出行路程，进而完成对生活区内道路网络的良性修补，增强不同场所空间之间的互动。
(2)从局部道路着手
针对朝阳厂内元宝山及周边景观打造，加强生活区与山顶景观的连接，打造休闲绿道，并辅修加建适宜老年人使用的木质扶手，在山腰处设立休息平台，为中老年人服务，通过绿道连接与适老设施的增置，满足居民需求，联动居住区与山体景观活力。
3.2.2着力建筑修缮，渐显住区活力空间逐步提质
(1)优先居住建筑修缮
对部分受损的承重构件进行加固处理，立面饰面仍保留原始色彩和风格，同时对具有时代特色的窗、门、玻璃等立面要素进行提取翻新，延续原有风格，此外对建筑入口空间进行重新翻新，强化三线特征。
(2)逐步更新公共建筑
保留具有时代特色的标语及立面材质，在此基础上进行外立面翻新；主要更新措施集中在对入口大厅的修缮上，通过对门厅结构的翻修及门窗的替换，重现原大厅风貌；同时对建筑内部功能结构进行再界定，充分为适宜人群即中老年人量身打造丰富多彩的活动空间；此外在建筑外部增置配套服务设施，提升建筑及空间使用率。
3.2.3重塑景观系统，营造舒适环境满足居民需求
(1)基于景观视线通廊的考虑
生活区内乔木丛生，主要包括有大叶榕、小叶榕、香樟、悬铃木及少数梧桐，树冠高度多在10m以上，且因为枝干少于修剪，常年自由生长，在视线上有很大程度上的遮蔽作用，不仅混淆正常视线，也对各类场所有很大的模糊作用，降低了场所认知，消减了场所活性，因此在此类树木的处理上应从中老年人视线观感体验出发，使景观明朗化、直观化，使有限的空间更加开敞，以便老年人接受更充足的光照，在此基础上增置配套服务设施，用以促进人与人进一步交流，缓解中老年人心理焦虑感与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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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景观节点整治意向
(2)基于景观整体和谐的考虑
朝阳厂生活区三线建设时代特色应该作为景观打造过程的重点，如“红砖房”的景观打造，应注重原有风格的延续及房体之间消极空间再利用；原礼堂改造则可以对外立面特色标语进行强化，呼应三线文化；露天电影院灯光球场可以辅以特色时代标语，营造场所氛围；办公大楼的再整治，可延续原建筑风格，新增工业风壁画、标语雕塑等。此外，考虑到生活区部分服务设施的不完整，在路灯、垃圾卫生等设施风格的选取上，也尽量向三线建设工业风格靠拢，以达到生活区景观系统的完整性、连续性。
(3)基于景观功能再完善的考虑
从景观节点上来看，位于整个生活区中心位置的元宝山景观资源丰富，但年久未修，常年荒置，可通过对其进行景观再打造，使居民能有“所”休闲，实现场所价值；再如公交站处修建小广场，一方面解决候车无座问题，一方面实现场所聚集作用，通过对广场景观及设施重置，完善其景观功能。
从景观设施使用情况上来看，现状生活区内街道广场铺装多为水泥或其他硬质铺装，，更新拟将其铺装改为透水混凝土及嵌草砖等软质材料进行铺设，从而满足适老性使用功能；此外，不同景观节点，除满足基本功能外，还应注重配套设施的合理配置，以便于居民使用。
3.2.4促进文化延续，凸显三线精神保留集体记忆
(1)发生改变的记忆场所——因地制宜，形象完善
对已经发生改变的记忆场所，应在考虑其现状条件的基础上，因地制宜进行更新改造，通过形象及功能再完善，提升场所活力及利用价值。
以朝阳市场为例，通过整修市场入口面貌；拆除旧雨棚，添置户外摊位及遮阳罩；增设牌匾，完善形象；增建公共厕所；更新给排水设施；增设无障碍设施等措施使其市场形象重现，焕发功能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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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市场整治意向
(2)已被废弃的记忆场所——着力修缮，追根溯源
生活区部分记忆场所由于功能失效等原因，现状场所已遭废弃，针对此类场所应对其着力进行修缮，保留蕴含其中的独特三线历史人文价值，通过对其深层价值的挖掘，追根溯源，通过科学技术手段对其进行场所重现，唤醒其原有功能价值，延续其场所意义。
以灯光球场暨露天电影院为例，通过翻新灯光球场，更换陈旧设施；增建小型环形跑道；新建小型舞台，供老年人户外演出使用；增加三线标语墙雕墙绘；缩减石阶数量，开拓平地供老年人使用等措施对废弃的记忆场所进行重现，重拾场所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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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露天电影院整治意向
(3)现已消失的记忆场所——平台再现，延续记忆
时过境迁，部分记忆场所由于诸多原因现如今已然消失，而这些场所往往也是居民往昔记忆的载体，故对于已消失的场所，可通过科技手段对其进行场所再现，利用媒体手段实现居民记忆的延续依托。
以厂区食堂及单身宿舍为例，可增设“三线文化体验室”，利用AR技术放映三线文化纪录片，通过交互体验，使居民在科学工具的帮助之下，身临其境体验旧时生活；增设“朝阳厂风貌复原沙盘”，通过立体的沙盘模型对园区进行展示，使居民更加直观的感受旧时朝阳厂风貌，唤起旧时记忆。
4.结语
以上内容针对朝阳厂生活区三线文化保留现状，对生活区空间要素、文化要素、建筑要素、道路网络、景观系统五个方向进行了梳理，以确定改造活化途径，完成了对生活区内部整体空间格局的修复、地域文化的复兴以及其他非物质文化的保护和利用，实现生活区在住区形象及功能塑造的原真性呈现。通过修补、强化、提取、重塑等手段，以达到功能完善、空间优化、文化传承、记忆延续的规划目标，丰富居民生活情感，完善居民地方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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